许忆薇的高中生活，像一张被雨水泡得发潮的旧报纸，字迹模糊，毫无生气。
她坐在教室靠窗的最后一排，永远低着头，刘海留得很长，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抿得紧紧的嘴唇。成绩不上不下，性格怯懦到近乎透明，父母常年在外地打工，电话里永远只有“钱够不够用”和“别惹事”两句叮嘱，班里的同学自然也懒得和她打交道——毕竟，一个连反驳都不会的人，实在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下课铃响时，许忆薇正小心翼翼地把作业本放进书包，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谁。前排的女生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下午的篮球赛，话题中心永远是江烬寒。
“听说江烬寒这次要打主力呢，他打球超帅的！”
“上次我递情书给他，他还对我笑了，声音也好温柔！”
“他不光长得帅，成绩还好，简直是完美男神啊！”
许忆薇的笔尖顿了顿，指尖微微蜷缩。她也见过江烬寒的“完美”。走廊上擦肩而过时，他总是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领口扣得整齐，阳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勾勒出柔和又疏离的轮廓，面对女生们羞涩的注视，他会礼貌性地弯起嘴角，眼神温和得像春风。
可只有许忆薇知道，那温和的面具下，藏着怎样冰冷的戾气。
放学铃声刚落，许忆薇就背起书包，尽量贴着墙根走，想避开人群，早点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出租屋。可刚走到教学楼后的小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了出来，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大得惊人。
许忆薇浑身一僵，像被冻住的兔子，缓缓抬起头。
江烬寒就站在她面前，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平日里温和的眼神此刻沉得像墨，嘴角没有一丝笑意，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他刚打完篮球赛，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露出里面被汗水浸湿的白色T恤，紧贴着少年挺拔的脊背，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跑什么？”他的声音比巷子里的晚风还冷，指腹摩挲着她细瘦手腕上的皮肤，粗糙的摩擦感让许忆薇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我……我没有跑。”她的声音细若蚊蚋，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手腕被攥得生疼，骨头像是要被捏碎。
江烬寒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眼神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拽着她往巷子深处走了两步，将她重重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咚”的一声闷响，许忆薇的后背撞上坚硬的砖石，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江烬寒的手背上。
他的手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快得让人抓不住。可下一秒，他就用指背粗暴地擦掉她的眼泪，力道重得像是在揉搓一块没有生命的布料，擦得她脸颊火辣辣地疼。
“哭什么？”江烬寒俯身，距离骤然拉近，少年身上淡淡的汗水味混着皂角香扑面而来，压迫感几乎让许忆薇喘不过气，“这点疼就受不了了？”
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可语气里的冰冷却让她浑身发抖。许忆薇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被他另一只手按住了后颈，动弹不得。
“记住了，”江烬寒的声音低沉又危险，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以后我心情不好，就来找你。你要是敢躲，或者敢告诉别人，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这个学校待不下去。”
许忆薇吓得浑身发软，只能拼命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我记住了，我不躲，我不说……”
江烬寒盯着她恐惧又顺从的样子，眼底的阴鸷似乎散了一些。他猛地松开手，像是丢弃什么麻烦的东西一样，后退了两步。
许忆薇失去支撑，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后背的钝痛和脸颊的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忍不住小声啜泣。
江烬寒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难辨，然后转身就走，背影很快消失在巷子口，只留下许忆薇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上，抱着膝盖，哭了很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巷子里的风越来越冷。许忆薇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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