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槐树叶上,溅起白茫茫的水雾。小虎抱着作业本往屋里跑,裤脚沾着泥点,却举着本画册护在怀里——那是他给老树画的“成长日记”,每一页都贴着不同季节的落叶。
“林夏姐!我的画册!”他扑到屋檐下时,画册边缘已经洇了水,封面上那片春天的新芽标本正慢慢晕开绿色。
林夏赶紧抽了纸巾给他擦:“别急,先把内页擦干。”指尖触到画册里夹着的槐花瓣,忽然想起去年收的槐花蜜还在罐子里存着。
陈默从储藏室翻出防潮箱,蹲在小虎身边帮忙整理画页:“下次记得套个塑封袋。”他指尖划过其中一页——那是林夏去年冬天站在树下的剪影,雪落在她发间,像落了层糖霜。
“这张画得最好。”陈默轻声说,小虎立刻抬头:“我也觉得!林夏姐那天抱着热水袋,影子被路灯拉得好长好长。”
雨势渐小的时候,屋檐下积起小小的水洼。林夏端出槐花蜜罐子,用小勺舀了点冲温水:“喝点甜的暖一暖。”蜜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槐花的清润,小虎咂咂嘴:“比超市买的蜂蜜香!”
“因为是自己摘的花啊。”林夏笑着看他,目光掠过院角——老槐树的根须在雨水里舒展,有新芽从裂缝里钻出来,嫩得能透光。陈默不知何时搬了把藤椅坐在树下,正用树枝逗弄新冒的芽,水珠顺着他的袖口往下滴,却浑不在意。
“树根都喝饱水了。”他抬头时,雨珠从发梢滚落,滴在锁骨的凹陷里,“明天肯定要蹿一截。”
林夏走过去,把手里的蜜水递给他,指尖擦过他的下巴:“小心着凉。”陈默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时,蜜水沾在唇角,林夏伸手替他擦掉,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顿了顿。
小虎举着画册凑过来,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陈默哥,你看你给老树刷防虫剂的样子,像个园艺师!”照片里的陈默穿着沾了药粉的旧外套,正弯腰往树洞里填药棉,侧脸的线条被阳光照得很柔和。
陈默接过画册翻了翻,忽然停在最后一页——空白的纸页上,小虎用蜡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全家福:两个大人牵着个小孩,头顶是撑开绿伞的老槐树,树下还有只摇尾巴的小狗。
“这是……”
“是我们呀!”小虎抢着说,“等秋天添只小狗,就齐啦!”
雨停时,天边挂起道彩虹,光穿过槐树叶的缝隙,在全家福的画页上投下七色光斑。林夏看着那道彩虹,忽然觉得,日子就像这老树,经历过风雨,才会结出最甜的蜜。
陈默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等彩虹没了,去后山挖点野菌?”
“好啊,”林夏转身回抱他,闻到他身上混着雨水和泥土的气息,“再摘点薄荷,泡蜜水喝。”
小虎已经蹦到院门口,举着画册喊:“等等我!我要把彩虹也画下来!”
老槐树的叶子上还挂着雨珠,风一吹,水珠簌簌落下,像在为这笑声伴奏。树影在湿漉漉的地上晃啊晃,把三个身影缠成一团,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