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看不见边境小镇的灯光。三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远离那片废墟。叶寸心走在最前面,背影挺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仿佛刚才那个在废墟上崩溃挖掘的人只是幻觉。元宝架着阎王的右臂,承担了大部分重量,阎王的左腿悬空,每一下颠簸都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空气沉默得可怕,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脚踩在碎石上的沙沙声。一种无形的、带着刺的张力在师徒二人之间蔓延。元宝夹在中间,感觉浑身不自在,恨不得自己能隐形。
走了不知多久,阎王的呼吸明显变得更加粗重急促,左腿的肿胀和疼痛几乎到了极限。叶寸心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月光下她的脸依旧脏兮兮的,但眼神清亮:“停下来休息会儿吧!师傅的脚需要处理一下。” 她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元宝如蒙大赦,连忙扶着阎王靠着一处残破的矮墙坐下。“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可以固定的东西”
元宝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手里拿着几株草药和几根粗细不一的树枝,脸上带着点庆幸:“幸亏我平时没事老往医务室跑,认得几种草药!来,阎王爷,我先给你固定好。你把那草药给你徒弟敷上!”
阎王接过药草,用石头捣碎。然后,他看向叶寸心,伸出了手,语气是命令式的,却隐约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样意味:“手。”
叶寸心一愣,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往后缩了缩——那双手因为之前的徒手挖掘,满是划伤和血污,指甲翻裂了几处,看起来触目惊心。
“手!”阎王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抗拒,目光紧紧锁住她躲闪的眼神。“拿过来,不批评你。”
叶寸心抿了抿唇,只好慢慢地把手伸了过去。
阎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小心地避开了她手上的伤口。他看着那双原本应该白皙灵巧、此刻却伤痕累累的手,眼底翻涌着剧烈的心疼和怒火,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东西。他没用捣好的药草,而是先扯下自己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蘸着元宝找来的少许积水,动作粗鲁却异常仔细地,一点点擦拭着她手上的污泥和血痂。
他的指尖粗糙,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厚茧,划过她细嫩的皮肤时,有种微妙的刺痛感。叶寸心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现在知道疼了?”阎王头也没抬,声音闷闷的,带着压抑的情绪,“徒手挖废墟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双手可是狙击手的命!”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叶寸心脸上。她脸上写满了疲惫,眼底是强撑的清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整个人像一根绷到了极致的弦。
突然,阎王毫无征兆地出手如电,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叶寸心的颈侧。
叶寸心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身体一软,就向前倒去。
“阎王!你干嘛?!”元宝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阎王爷真气得失去理智了?要把敌杀死扔在这荒郊野岭?
阎王伸手,稳稳接住软倒的叶寸心,动作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调整到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他低头看着怀里人瞬间失去所有防备、显得异常苍白的脸,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地解释道:“她精神绷得太紧了。刚才挖废墟完全是靠一股劲儿撑着,现在稍微松懈下来,再不强制休息,人会垮掉。”
元宝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阎王横了他一眼,只是抱着叶寸心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他靠着矮墙坐下,让叶寸心的头枕在自己没受伤的右肩窝,用自己还算完整的作训服外套将她裹紧,试图隔绝夜间的凉气。“原地休整两个小时后出发”
“行,阎王,你先休息。”元宝识趣地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警戒,把这片小小的空间留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