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衣袖轻拂,漫天的萤火虫忽而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旋出一个弧度,星星点点的萤火之光蔓延,朱玥欢喜抬手,一个接一个萤火落入她身上,指尖,发梢,耳坠,每落下一只,一旁的宋墨便会捏着嗓子道一句,
宋墨“这只叫欣欣,它在说生辰快乐啊芙落。”
时而粗犷如大汉,时而细腻如书生,时而成熟如长辈,时而幼稚如孩童,
宋墨“这一只叫乐乐,它在说生辰快乐芙落小姐。”
宋墨“这只叫壮壮,它也在说生辰快乐。”
宋墨“它们都在同你道贺呢芙落小姐。”
朱玥“幼稚。”
朱玥语气淡淡的,眸中却溢出无法抑制的欢喜,她看着落在她身上的荧光,唇角不知不觉漾起笑,显得眉目越发娟秀动人,宋墨歪了歪头,目光专注停在她的脸上,见她欢喜的反应与说出的话截然不同,垂眸哑笑,心底不自觉变得柔软。
口是心非。
……
……
都说女子及笄之后便要定下婆家,朱玥一直在军营中,又无父无母,帮她定婆家的事便被明婆婆自然而然揽了过去,明婆婆这人本就是大嘴巴,朱玥刚及笄不过一月,整个军营中便知晓朱玥要相看婆家了。
长得貌美如花,医术又精湛,朱玥在军中受欢迎程度让蒋梅荪都为之咋舌,消息传出刚一日,本着为自己谋夫人的心思,一个接一个将士踏入明婆婆的营帐,明婆婆实在忙不过来了,后来干脆在营帐外放了一个桌子,让来人自己登记。
明婆婆想的好极了,等众人登记完,她筛选筛选就行了,奈何没想到军营中出了个贼,把厚厚的一沓名册全部偷走了。
明婆婆“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偷偷把名册拿走了,好歹给我留几张啊!”
宋墨“就是,谁那么缺德,明婆婆,您别生气了,气坏身体不值得。”
宋墨皱着脸一本正经地安慰明婆婆,他身后的陆争和陆鸣摸了摸鼻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宋墨“不过芙落刚及笄,您这么快就给她相看婆家是不是太着急了。”
明婆婆“已经很晚了,大多女子及笄前便定了亲,可怜我们芙落无父无母,又整日待在军营中,我若不上点心,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明婆婆叹了口气,抹了把辛酸泪。
宋墨嘴角抽了抽,见明婆婆一脸坚决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将人安慰好,他离开营帐,走到演武台边看着操练的军队,叹息着摇了摇头。
陆鸣“少帅,你叹气做什么?”
宋墨“芙落小姐有点惨啊,刚及笄便要被强行说亲,我感慨一下。”
说着他忽然话音一转,严肃看向陆鸣,
宋墨“对了,马上立冬了,将士们该添新衣服了,这是不是得让明婆婆准备下?”
陆争仰头感受着炎炎夏日,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思索了片刻,赞同地点了点头,
陆争“少帅说的对,明婆婆这段时间太闲了,该给她找点事干干。”
宋墨“我可没说她闲,是你说的。”
陆争“……”
陆争忽然好想把自己衣袖里那沓厚名册拿出来狠狠甩在地上,然后大声告诉众人,是少帅!是少帅!是少帅拿的!拿了还塞他的袖子里!生怕他不够冤枉啊!
宋墨“对了,今晚你俩陪我一起看看那沓名册,芙落择夫,我得替她把把关,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得给她择个好夫婿。”
陆鸣“……少帅英明。”
当晚,宋墨的营帐里灯火通明,三人头挨着头看了一夜的名册,后来那几日,朱玥发现来找她治疗的人忽然增长了数倍,她一问,无一例外,全是受到了陆鸣和陆争的挑战。
给她气的差点提着棍子冲出去揍人,他们比试,最后累死累活的反倒是她,退一万步来说,不能将时间错开些吗,害得她连续熬了好几日,觉都睡不好。
不过那段时间过后,朱玥发现自己的议亲之路好像停了下来,明婆婆不再提及此事,其余人也不再过问,这场轰轰烈烈的相看随着一个凭空消失的名册完全蒸发,不过这样也好,朱玥乐得自在。
她就这样在军营中一日日过着,直到澄平十八年,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打破了所有的美好与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