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鸣笛离港时,林砚舟趴在栏杆上,望着码头的灯火越来越远,脚踝的肿痛混着心里的空落,让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铁盒里的信,是沈清和留在这世上最鲜活的痕迹,就这么丢了。
“风大,进去吧。”沈寒舟递来一件厚外套,搭在他肩上。甲板上零星站着几个乘客,大多裹紧衣服沉默地望着海面,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在夜色里起伏。
林砚舟摇摇头,声音带着闷响:“我再站会儿。”他总觉得铁盒没丢远,说不定还在那片混乱的巷子里,被哪个路过的人捡了去。可船已经驶出港口,再想回头,难如登天。
沈寒舟没再劝,只是陪他站着。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道相依的剪影。“老陈说,沈清和的信里提过,那些研究资料早就抄了副本,藏在更安全的地方。”他忽然开口,“铁盒里的,或许只是诱饵。”
林砚舟愣了愣:“诱饵?”
“嗯,”沈寒舟望着远处的海平面,“码头三狼背后,可能不止是地痞那么简单。沈清和失踪前,就怀疑有人在暗中盯着他的研究,故意留个‘显眼’的铁盒,就是想引蛇出洞。”
这个猜测让林砚舟心里一动:“那我们掉了铁盒,岂不是……”
“正好顺了他们的意,也让真正的资料更安全。”沈寒舟的语气很平静,“老陈把船票给得这么急,恐怕早就料到我们会遇到麻烦。他说‘活着才有希望’,大概就是让我们先脱身。”
海风带着咸味扑在脸上,林砚舟忽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他想起沈清和信里的话:“重要的不是东西在哪,是记住它为什么存在。”那些信的内容,他早就记在心里了——关于“无回境”的起源,关于如何打破循环,这些才是真正重要的。
就在这时,甲板另一侧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被船员拦下,对方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正低声争执:“我找两个年轻人,一个崴了脚,一个背着他……”
林砚舟心里一紧,下意识往沈寒舟身后躲了躲。沈寒舟不动声色地挡在他身前,指尖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折叠刀——那男人的侧脸,像极了码头三狼里的老二。他们居然也上了船?
“先生,船上禁止随意找人,请回您的船舱。”船员的声音很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风衣男似乎不想把事情闹大,瞪了船员一眼,转身往船舱走去,路过林砚舟他们身边时,目光像冰锥似的扫过,停留了足足两秒。
林砚舟的心跳瞬间加速,直到对方走远,才敢小声问:“他们追上来了?”
“不一定是三狼的人。”沈寒舟的眼神沉了沉,“码头那伙人没这么大本事混上船,更可能是……另一股势力。”他想起老陈递船票时,悄悄说的那句“盯着沈清和的,不止地面上的狼”。
两人不敢再在甲板上久留,快步回到船舱。狭小的空间里,林砚舟靠着床沿坐下,揉着脚踝,忽然发现沈寒舟正对着一张纸条出神——是刚才老陈塞给他的,上面只有一行字:“留意船上穿灰色制服的人,他们在找‘齿轮’。”
“灰色制服?”林砚舟凑过去,“是船员吗?”
沈寒舟摇头:“船员穿的是蓝色制服。”他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咽下去,“看来这船上不太平。我们得装作普通乘客,尽量别引人注意。”
话音刚落,船舱门被敲响了。“查票。”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
沈寒舟迅速将船票递过去,门缝里探进一只戴白手套的手接过。林砚舟趁机瞥了一眼,对方果然穿着灰色制服,领口别着一枚银色徽章,上面的图案和沈清和研究笔记里画的“无回境标记”有几分相似。
“谢谢配合。”制服人员递回船票,目光在林砚舟肿着的脚踝上顿了顿,才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他们果然在找我们。”林砚舟压低声音,后背已经沁出冷汗。
沈寒舟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着甲板上巡逻的灰色制服人员,眉头拧成了结:“看来沈清和的研究,比我们想象的更重要。这趟船,恐怕不是简单的航行。”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不安的眼睛。林砚舟忽然想起老陈的话——“安稳日子难寻”,原来所谓的“逃离”,不过是换了个战场。
船还在往前开,带着他们驶向未知的南方,而暗处的目光,早已像渔网一样撒开,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收紧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