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贝贝第一次尝试听张云雷和杨九郎对活儿，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
她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张云雷家的沙发上，假装写论文，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往书房的方向凑。里面传来两人断断续续的对话，夹杂着翻书声和偶尔的争执。
张云雷这句不对，节奏太赶了，得慢点。
杨九郎慢点就不响了，你试试这么说……
张云雷怎么没有？上次那谁不就这么说的吗……
杨九郎你那叫胡说八道，哪有这么改的？
周贝贝听得一头雾水。那些在台上让她捧腹大笑的包袱，原来台下要打磨这么多遍，连一个字的语气都要反复斟酌。
张云雷听不懂？
张云雷端着两杯柠檬水走出来，看到她支棱着耳朵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周贝贝有点。
周贝贝感觉比解薛定谔方程还复杂。
周贝贝老实承认
张云雷把水杯递给她，在她身边坐下
张云雷这玩意儿讲究‘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张云雷既得符合逻辑，又得有惊喜，难着呢。
周贝贝那你们刚才吵什么呢？
张云雷“就一句‘您这智商适合养点简单的，比如养头猪’，九郎非说‘养头猪’太俗，得改‘养只水母’
张云雷想起刚才的争执就觉得好笑
张云雷“说水母没脑子，更贴切。”，你说他是不是抬杠？
周贝贝想象了一下“养只水母”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
周贝贝好像……是有点道理？水母确实没脑子。
张云雷周贝贝！
张云雷你到底是谁这边的？
张云雷气结
周贝贝我是真理这边的。
周贝贝冲他做了个鬼脸，心里却觉得这样的争执很有意思。原来那些看似随口而出的笑料，背后藏着这么多细碎的打磨。
她忽然想起自己改论文时的样子，对着一个数据反复验算，对着一句话的表述纠结半天，和他们此刻的状态，倒有几分相似。
周贝贝其实……
周贝贝犹豫了一下
周贝贝我觉得‘养只水母’挺好的，新颖，而且听着更损一点。
张云雷哟，物理系高材生还懂这个？
张云雷挑眉看她
周贝贝略懂略懂。
周贝贝得意地晃晃脑袋
周贝贝毕竟听了那么多场了，也算半个行家。
张云雷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张云雷那行，就听你的。
张云雷回头九郎要是问，就说是你出的馊主意。
周贝贝凭什么啊！
书房里的杨九郎听到外面的笑声，探头看了一眼，见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无奈地摇摇头——这俩，真是越来越像小学生了。
而张云雷第一次陪周贝贝去听学术讲座，状况则要“惨烈”得多。
讲座的主题是“量子纠缠的哲学意义”，主讲人是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语速平缓，语调单调，嘴里的专业术语像连珠炮一样往外蹦。
张云雷坐在周贝贝旁边，努力想集中精神，可那些“叠加态”“观测者效应”像催眠曲一样，听得他眼皮直打架。他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周贝贝，只见她听得聚精会神，还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着什么，眼睛里闪着他看不懂的光。
张云雷听懂了？
中场休息时，张云雷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
周贝贝嗯，教授讲得特别好，把量子力学和哲学结合起来，角度很新颖。
周贝贝眼睛亮晶晶的
周贝贝你觉得呢？
张云雷……挺好的。
张云雷昧着良心点头，心里只觉得自己像听了一场加密通话。
下半场刚开始没多久，张云雷实在撑不住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栽倒在桌子上。周贝贝察觉到他的异样，侧头一看，发现他居然睡着了，眉头还微微皱着，像是在梦里也在跟那些量子力学较劲。
她忍不住想笑，又怕吵醒他，只好从包里拿出纸巾，轻轻垫在他的胳膊下面，让他睡得舒服点。
讲座结束后，周贝贝轻轻推了推他
周贝贝醒醒，散场了。
张云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脸茫然
张云雷结束了？教授讲完了？
周贝贝嗯，讲完了。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张云雷讲得真……精彩。
周贝贝看着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
周贝贝张云雷，你刚才都快把头磕桌子上了，还精彩呢
张云雷的脸颊有点发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张云雷这不是……太高深了嘛，超出我的知识范畴了。
周贝贝正常，我第一次听也听不懂。
周贝贝以后不想听就别勉强，我就是想让你感受一下我的日常。
周贝贝没笑话他，反而安慰道
张云雷不行
张云雷你的日常，我也想参与。下次再有这种讲座，我还来，争取……不睡着。
走出讲堂，夕阳正好。周贝贝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递给张云雷
周贝贝给你。
张云雷这是什么？
他接过来翻开，里面是周贝贝的字迹，工工整整地写着讲座的要点，还附带了一些简单的解释，比如“量子纠缠：就像两个分开的粒子，不管离多远，一个动了，另一个也会跟着动，有点像心灵感应”
周贝贝给你补课用的。
周贝贝笑得狡黠
周贝贝下次再听不懂，就看看这个。
张云雷看着笔记本上娟秀的字迹，和那些通俗易懂的解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软的，暖暖的。他合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然后伸手牵住她的手。
张云雷走，请你吃冰淇淋，奖励一下我的小老师。
周贝贝好啊！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夕阳下的校园里，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有学生认出张云雷，偷偷拿出手机拍照，他只是冲人家笑了笑，没有松开周贝贝的手。
周贝贝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心里有点紧张，却没有躲开。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还会有更多这样的时刻。
周贝贝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她小声问。
张云雷没事。
张云雷握紧了她的手，语气笃定
张云雷早晚都要让他们知道。
周贝贝愣了一下，抬头看他，只见他嘴角噙着笑意，眼神里满是坦然。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
冰淇淋店的甜筒冒着冷气，草莓味的，是周贝贝喜欢的口味。张云雷拿着甜筒，小心地帮她擦掉嘴角沾上的奶油。
张云雷你看你，吃成小花猫了。
周贝贝要你管。
周贝贝嘴上嫌弃着，心里却甜滋滋的。
跨界的探索，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小麻烦”——他听不懂她的学术讲座，她搞不懂他的相声包袱；他的世界有聚光灯和镜头，她的世界有公式和实验。
可这些麻烦，都在彼此的包容和靠近中，变成了甜甜的小插曲。他愿意为她啃那些晦涩的理论，她愿意为他琢磨那些俏皮的包袱；他学会在镜头之外牵紧她的手，她学会在目光之中坦然地回应。
爱情从来不是要求对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而是愿意走进对方的世界，带着好奇和尊重，一起去感受那些陌生的风景，一起把那些“不懂”，变成“我愿意学”。
张云雷看着周贝贝舔着甜筒，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忽然觉得，那些听不懂的量子力学，那些磨破嘴皮的相声包袱，都不如眼前这个姑娘的笑容重要。
张云雷丫头，谢谢你。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
周贝贝抬头看他，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笑着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像蜻蜓点水。
周贝贝不客气，辫儿哥。
说完，她红着脸转身就跑，留下张云雷愣在原地，手摸着被亲过的地方，傻笑着，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夕阳正好，风也温柔。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正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一点点靠近，一点点融合，把那些跨界的“小麻烦”，都酿成了独一无二的，属于他们的小甜蜜。
（第十四章完，约2630字）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