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川把摩托车停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时，指尖还残留着保温袋的余温。他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夹在指间，却没立刻点燃——脑子里莫名闪过江渺接保温袋时，指尖蹭过他手背上的触感，软乎乎的，像他前几天在便利店货架上看到的、裹着粉色糖纸的软糖。
他靠在摩托车上，抬头看向便利店二楼的窗户。窗帘拉得很严实，只能看到一点暖黄色的光透出来。他知道江渺住在那栋楼里，也知道她今晚不上夜班——昨天凌晨买烟时，他特意问了店员，确认了她的排班表。
“川哥，发什么呆呢？”身后传来兄弟阿凯的声音，“不是说好了去打球？”
周屿川把烟塞回烟盒，转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淡：“不去了，你们玩。”
阿凯愣了一下，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咋了？跟谁置气呢？还是……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周屿川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串旧红绳——是奶奶生前给他编的，说能保平安。去年打架时被人扯断过，他找了半天才把银珠找回来，重新串好，从此就没摘下来过。
他不是没见过女生。以前跟着兄弟混的时候，也有女生主动凑过来，递水的、要微信的，什么样的都有。可他总觉得隔着点什么——那些女生要么图他能打架镇场子，要么图个新鲜，没人会像江渺那样，踮着脚够烟盒时会晃悠，接钱时会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缩手，连说“谢谢”都细声细气的。
上次下雨，他从饭店出来，正好看见江渺缩在便利店门口，浅粉色的外套被雨打湿了一块，像被水泡过的棉花糖。他鬼使神差地绕了回去，把伞递过去时，又想起她总吃泡面，顺手把刚买的排骨汤也塞给了她。
说名字的时候，他其实有点紧张。怕她觉得“周屿川”这三个字太硬，跟他的纹身、摩托车一样，让她害怕。可看到她接过保温袋时，眼睛亮了一下，他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川哥，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便利店的小姑娘了吧？”阿凯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我跟你说，那姑娘看着就软，跟你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知道。”周屿川打断他，声音有点沉，“我没打算怎么样。”
他是真的没打算怎么样。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没正经工作，靠帮朋友看场子、偶尔跑点货过活，手上沾过酒气、烟味，还有打架留下的疤。而江渺呢？穿粉色卫衣，戴兔子吊坠，连喝奶茶都要加双份珍珠，像活在温室里的花，碰不得一点脏东西。
他只是想多看看她。看她坐在收银台后面整理货架，看她踮脚够东西时晃悠的样子，看她接过热汤时眼里的光——这些画面像软糖一样，能让他在烟味、酒味混杂的日子里，稍微觉得轻松一点。
阿凯还想说什么，周屿川却重新拿起头盔：“我先回去了，有事打电话。”
他骑上摩托车，没往自己住的方向走，反而绕到了便利店门口。玻璃门里亮着暖黄色的灯，收银台后面换了个陌生的店员。他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进去，只是从烟盒里摸出一颗软糖——是上次帮邻居家小孩买东西时，顺手塞进去的——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像江渺那天穿的粉色卫衣，像她手腕上晃悠的草莓发圈，像她小声说“谢谢”时的语气。周屿川发动摩托车，引擎声划破夜空，他却觉得心里那片常年冷着的地方，好像被这颗软糖，悄悄焐热了一点。
他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江渺，也不知道见到了该说什么。或许还是像以前一样，买一包烟，一瓶啤酒，说一句“夜班到几点”。但他口袋里的烟盒里，从此多了一颗软糖——一颗藏着江渺影子的软糖，能在他觉得日子又冷又硬的时候，给一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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