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皇后……待你如何？”
皇帝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但落在夏冬春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在她本就紧绷的神经上轰然炸响！
来了！最致命的问题，终于还是来了！
皇帝果然在怀疑皇后！他今夜布下此局，粘杆处及时出现，绝非仅仅是为了救她，更是为了……试探！试探她对皇后的态度，试探她知晓多少，甚至可能，是在试探她与那“残月”组织的关系！
她该如何回答？
说皇后贤德？那无疑是睁眼说瞎话，皇帝绝不会信，反而会认为她虚伪或畏惧。
说皇后歹毒？那更是自寻死路！无凭无据，构陷中宫，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冷汗，瞬间浸湿了夏冬春的后背。她感觉皇帝的视线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钉在她低垂的头顶，几乎要将她灼穿。养心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她苍白如纸、微微颤抖的脸颊。
【洞察人心】技能被动触发——她清晰地感知到皇帝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翻涌着深沉的探究、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在期待什么？期待她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还是期待她……指证皇后？
不，不可能。帝王心术，深不可测。他或许怀疑皇后，但绝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嫔妃的一面之词，尤其是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此刻的问话，更像是一种敲打，一种警告，也是一种……对她忠诚度的测试。
电光火石之间，夏冬春脑中念头飞转。她不能直接评价皇后，但必须给出一个能让皇帝接受，又不会立刻引火烧身的回答。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那泪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极致的恐惧与后怕，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委屈的依靠：
“皇上！臣妾……臣妾不知道！臣妾真的好害怕！”她像是被吓坏了的孩子，语无伦次，“臣妾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为何……为何总会卷入这些可怕的事情里？碎玉轩的诅咒，慎刑司的尸体，还有今晚……今晚那些拿着刀的人……他们都说要杀了臣妾！”
她绝口不提皇后如何，只反复强调自己的恐惧与无辜，将自己摆在了一个纯粹的、屡次遭受无妄之灾的受害者位置上。
“臣妾入宫，只想安安分分伺候皇上，从未想过与任何人为敌……可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人不肯放过臣妾？”她泪眼婆娑地望着皇帝，那眼神里充满了依赖与祈求，“皇上，臣妾是不是……是不是真的不祥？所以才会招惹这么多祸事？求皇上告诉臣妾，臣妾到底该怎么办？”
她将问题抛回给了皇帝，用眼泪和恐惧，巧妙地回避了对皇后的直接评价，同时极大地激发了帝王对“弱小者”的保护欲（如果他还有的话）以及对后宫失控局面的不悦。
胤禛凝视着她那梨花带雨、惊惶无助的模样，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夏冬春这番哭诉，虽然滑不溜手，未曾指证皇后，但那字里行间透出的屡次“被害”，以及今晚皇后派人灭口的事实（粘杆处已初步审讯，那些黑衣人虽未招供主使，但指向性明确），已然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他需要的，不是一个确切的答案，而是一个态度，一个……可以被他掌控，并且与皇后并非一路的态度。夏冬春此刻的表现，虽然未尽如他意，但至少表明，她不是皇后的人，并且，对皇后充满了恐惧。
这就足够了……暂时。
“好了，”胤禛的声音缓和了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朕既然让你起来，便是信你与此事无关。往后，安分待在延禧宫，没有朕的旨意，少出去走动。”
这是……变相的禁足？还是保护？
夏冬春心中凛然，连忙叩首：“臣妾遵旨！谢皇上庇护！”她知道，这是皇帝目前能给她的最大限度的“安全”了。
“至于皇后……”胤禛话锋一转，语气再次变得莫测高深，“她统领六宫，事务繁杂，或许有御下不严之处。你既受了委屈，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御下不严？交代？
这话看似在安抚她，实则轻描淡写地将皇后的嫌疑归结为“御下不严”，将杀人藏尸、构陷妃嫔这等大罪，模糊成了管理疏忽。夏冬春心中冷笑，果然，在没有铁证如山之前，皇帝绝不会轻易动皇后这棵大树。
但，“交代”二字，也意味着，皇帝不会就此罢休。剪秋还被关着，那些黑衣杀手也在审讯，这一切，都像一根根刺，埋在了帝后之间。
“臣妾……不敢求什么交代，只求能安稳度日。”夏冬春再次垂下头，将姿态放到最低。
胤禛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低垂的眼睫下看出些什么，最终只是挥了挥手：“跪安吧。”
“臣妾告退。”夏冬春如蒙大赦，再次行礼，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养心殿。
直到走出那令人窒息的大殿，被夜风一吹，她才感觉自己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但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今晚这一关，她算是险之又险地过去了。但皇帝的怀疑，皇后的杀机，都并未解除，反而因为今晚之事，变得更加尖锐和急迫。
她必须尽快找到破局之法！
回到延禧宫，天色已近黎明。
夏冬春毫无睡意，她摊开手心，那枚残月佩在烛光下泛着温润而神秘的光泽。江慎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华妃手中，可能掌握着一些关于娘娘的、连我们都不知晓的……把柄。”
华妃……
她想起那日安陵容看似无意提及的，小荷与翊坤宫太监的接触。当时她觉得可能是误导，但现在看来，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还有皇帝最后问起的那个名字——“柔则”。那究竟是谁？为何皇帝会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与皇后，与这团迷雾，又有什么关联？
【系统，启动最高权限，不计代价检索所有与‘柔则’相关的信息，包括宫廷秘档、野史杂闻、乃至……前朝记录。】她有一种直觉，这个名字，至关重要。
【指令确认。深度检索启动……检索范围扩大至加密及残损档案……发现部分关联信息……信息碎片整理中……】
系统界面开始闪烁，大量杂乱、破碎的信息流如同潮水般涌入夏冬春的脑海。大多是些语焉不详的片段，年代久远。
【……柔则郡主……聪慧……先帝曾……】
【……与当时还是贝勒的……交往甚密……】
【……突然病逝……疑点……】
【……其母族……获罪……流放……】
柔则郡主？先帝时期？与当时的贝勒（很可能就是现在的皇帝）交往甚密？突然病逝？母族获罪？
这些破碎的信息，拼凑出一个模糊而令人心惊的轮廓。这位柔则郡主，似乎与皇帝关系匪浅，而且她的死，可能另有隐情！她的母族获罪，是否与她的死有关？
而皇后……皇后乌拉那拉氏，与这位柔则郡主，又是什么关系？
夏冬春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一个被尘封已久的、巨大的秘密边缘。这个秘密，可能关乎皇帝的逆鳞，也可能……就是皇后极力想要掩盖的真相！
如果华妃掌握的“把柄”，与此有关……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逐渐在夏冬春心中清晰起来。
她需要接近华妃！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还没等她细细筹划，第二天中午，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她的心头——
被拘押审讯的剪秋，在慎刑司内，咬舌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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