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像刀子。
姚佳乐蜷缩在破庙的角落里,脊背贴着冰冷潮湿的砖墙,呼吸急促而短浅。他用牙齿咬住衣角,左手死死压住右臂上的伤口——那是幽冥府杀手留下的,又深又长,血流不止。他的视线模糊,意识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我……不能睡……”他喃喃自语,指甲抠进掌心,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一声一声,像催命的鼓点。
“那小子跑不远!”王虎的声音带着兴奋,“把这破庙围起来,谁抓到他,赏银五十两!”
一阵杂乱的回应,是刀鞘敲打地面的声响,还有靴子踢翻瓦砾的动静。姚佳乐咬紧牙关,从地上摸起一把带血的短刀,刀柄已经被前一个死人握得发烫。
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父母被杀那天的画面。
血,染红了整个院落。
父亲被钉在门板上,胸口插着三支黑羽箭。母亲跪在父亲脚边,双手捂着嘴,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直到最后被人割断喉咙,再也没能发出声音。
那年,他才七岁。
之后,他在镇上被一个铁匠收养。铁匠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只会教他打铁、做饭、干活。可就在半个月前,养父突然中毒身亡,死状凄惨。有人在他饭里下了“穿肠散”,那种毒,只有幽冥府才有。
姚佳乐睁开眼,眼里没有泪,只有一团火。
“为什么是我?!”他对着黑暗嘶吼,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撕裂出来的。
外面的喧闹声停了一瞬,接着便是王虎冷笑着问:“小杂种还活着呢?”
话音未落,庙门轰然被踹开,冷风夹着雨扑进来,映入眼帘的是王虎那张肥脸,身后跟着两个打手,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刀。
“你爸害我叔丢了官,现在轮到你还债了。”王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别怕,哥几个陪你玩玩。”
姚佳乐没说话,攥紧短刀,慢慢站起身。
王虎挥手,两个打手一左一右冲上来。
姚佳乐侧身一闪,避开左边那人的砍击,右手短刀猛地划向对方小腹。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倒地,鲜血喷在破庙的地板上。
右边那名打手愣了一下,姚佳乐趁机转身冲出庙门,一脚踹翻门槛,借势滚进雨幕中。
“追!”王虎怒吼。
街上的尸体横七竖八,雨水冲刷着血迹,将街道染成一片暗红。姚佳乐踉跄奔跑,右臂伤口不断渗血,每一步都踩在水洼里,留下一串红色的印记。
身后脚步声紧追不舍,还有人在笑,笑声刺耳。
“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姚佳乐没回头,只是拼命地往前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来。
可他太累了。
体力几乎耗尽,眼前开始发黑,脚步也开始虚浮。
终于,他被一块石头绊倒,重重摔在泥水里。
王虎和手下围了上来,举着刀,脸上带着狞笑。
“结束了。”王虎举起刀。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从天而降。
刀还没落下,王虎的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斩断,血柱喷起一尺高,他惨叫着倒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下一秒,黑影闪现,一道剑光划过,两名打手应声倒地。
冷昭站在街心,黑衣如墨,长发飞舞,手中长剑泛着寒光。她脚下踩着一具尸体,目光冷冽,如同地狱来的修罗。
“你是谁?”王虎捂着手腕在地上打滚,声音颤抖。
冷昭没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剑,指向王虎。
“你……你们快拦住她!”王虎大喊。
可不等其他人反应,冷昭已经动了。
剑光如龙,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一人挥刀迎上,却被她一剑削断手腕,第二人刚想逃,被她追上,剑尖轻点其喉,直接封喉。
最后一个黑衣人反应最快,抽出腰间短刃,朝冷昭掷去。冷昭抬剑格挡,短刃弹开,她却借势欺身而上,剑锋直刺对方心脏。
黑衣人瞪大双眼,身体僵直,缓缓倒下。
王虎瘫坐在地,吓得连哭都忘了。
冷昭收剑入鞘,转头看向姚佳乐。
少年躺在泥水里,浑身是血,眼神涣散,却依旧倔强地看着她。
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挑开姚佳乐腰带,将布料撕成条状,为他简单包扎止血。
“撑住。”她低声说。
姚佳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远处传来马蹄声,冷昭皱眉,抬头望向小镇入口。那边,隐约有火把的光芒。
“他们来了。”她低声道。
冷昭一把将姚佳乐扶起,架在他肩上,纵身跃上屋檐,几个起落间,消失在雨幕之中。
密林深处,雨势渐弱。
冷昭放下姚佳乐,靠在一棵树下喘息。她低头看他,发现他虽然昏迷,但体内竟隐隐有真气波动。
“玄机门的真气?”她心中一震。
脑海中闪过儿时的记忆——那个温和的中年人,曾教她练剑的父亲好友,姚远山。
“你……和他很像。”冷昭低声自语。
她伸手轻抚姚佳乐的脸,指尖触到他额头的温度,心跳微弱,却顽强地跳动着。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被人救走,也是这样在死亡边缘挣扎。
“你值得活下去。”她喃喃道。
姚佳乐眼皮微微颤动,似乎听到了什么。
远处雷声滚滚,晨曦初现,林间雾气缭绕。
冷昭抱起姚佳乐,朝着更深的山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