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的客厅,王橹杰正在泡茶,张函瑞顺手从他的手里接过茶怀,浓郁的茉莉香沁人心脾,抿了一口后,张函瑞像是突然由天上的仙子变成了人:“不用管,联邦要抓你的那个脑子遭针扎了,走两步里面的水都发海啸,张桂源的弟弟也敢动,还劝都劝不动。”
又抿了一口茶,预备继续发言,下一刻,一个男孩从楼上探出头,约莫五六岁的样子,见张函瑞在,一溜烟冲下来,栽进他怀中撒娇:“爸爸,橹橹欺负我。”
张函瑞将孩子拎出来,认真道:“不是爸爸,要喊叔叔。”不过旋即又说:“但是,你怎么也叫他橹橹啊,哈哈哈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王医生的表情…王医生面如锅底…
男孩瘪瘪张小嘴:“略略略,就是橹橹嘛。”
王橹杰将男孩拽过去,贴着耳朵讲了几句话,之后就开始笑,几乎没见过他笑的杨博文看了表示怪不得平常不笑,这笑得阴侧侧的怪吓人。
男孩推开他,尖叫着跑上楼去。
被打断施法的张函瑞又恢复成了温柔得体的美人,拉着杨博文在沙发坐下:“你给雨珩说了什么,给他吓成内样。”
王橹杰摊开手耸耸肩,作无奈道:“没什么啊,就讲了个笑话而已╮( •́ω•̀ )╭。”
陈雨珩:?!!地狱笑话!!
这样的轻松的玩闹,杨博文离开政府医院后倒是没怎么再见过,所以很是愉快地看着他们的相处。
孩子离开后,客厅只剩他们三个。
杨博文坐在沙发上,对面是面无表情泡茶的王橹杰,身侧是热情的张函瑞,他略有些许局促。
自醒来以来,第一次和人讲这么多话,从张函瑞的口中,他得知了很多东西。
比如,其实失忆前自己和他还有张桂源是好友,自己是在六年前失忆的,他问为什么张桂源不告诉他,张函瑞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有些事情,张函瑞好像知道,却不愿意告诉他。
“我为什么失忆呢?”
“……”
“我失忆后的六年在哪里,干什么?”
“……”
“好吧,我失忆前是干什么的?”
似乎是终于有能回答的问题,张函瑞眼睛亮了亮,斟酌后告诉他:“你之前和我们是战友,我们是同一个小队的。”
“我是因为受伤才失忆的吗。”
“…算是吧。”
“你知道张桂源怎么了吗?”
张函瑞抿了抿嘴,迟疑到:“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大概是遇到了点什么麻烦才回不来。还有左奇函,就抓你那个,跟张桂源有点矛盾,大概是想趁他不在先把你控制住,好借此给他下套。”
和杨博文的猜测之一吻合了,真是不爽,拿自己当人质使了。
天色渐晚,屋外云朵被夕阳烫得翻滚,火烧云印下片片金黄,张函瑞让他先借住在这,等张桂源回来,杨博文被安排在二层的客房休息。
杨博文打开窗户,夕阳下的花田格外娇艳美丽,可他似乎有种淡淡的情绪笼在心里,之前从未因为失忆而难过或什么,也许是见到旧人却什么也谈不起的沉默融化,在心里洇开片片。
他是倾向于相信张函瑞的,毕竟,他没什么可相信的了。
今天对话时,他总觉得,张函瑞看着他的眼神,喜悦下更多的是悲伤,一种沉重浓厚到化不开,尽管有喜悦遮掩却还是透出的悲伤,让觉察到的人心悸。
张函瑞,我们三个的曾经是怎么样的呢?
思考被一通电话打断,亮起的屏幕上写着长官,是张桂源的电话。
杨博文不知道自己是惊讶还是欢喜,接起电话时,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很清晰。
“杨博文。”那头率先开了口:“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沙哑的声音带有压不住的疲惫。
杨博文感觉心里像是有一口看不见的气泄出来,听见张桂源的声音,他好像又回到了去年的冬愿节,那通没头没尾的电话,电话里带有寒冬与腊雪的那句冬愿节快乐。
大概是没听到回音,对面急了:“喂,喂?杨博文,你在不在?!”
“我在。”杨博文终于在慌乱下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事,我很好。”
很好吗?他好像忘记了穿着单薄衣服被抓有多冷,一路上的晕车有多恶心,审问时鸦口无言的茫然无助,如果没有张函瑞和王橹杰,在失忆的世界里,举目无亲的他也许还被锁在那冰凉的床框上。
那头松了一口气,状似无意地讯问:“张函瑞去救你了,是吗?”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们不是朋友吗,怎么这么说,杨博文默了默,回道:“是他。”
张桂源听到回答,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我来接你。”
“什么时候…”
“现在。”
杨博文其实是没想明白为什么张桂源一定要立刻带他走的,他还蛮喜欢张函瑞这个人的,本想再从他这多了解了解曾经的,可他还是答应了张桂源回去,其实也没有不答应的选择。
人来得很快,太阳刚刚落山,楼下就停了一辆车。
杨博文和两人道了别便上了车。
“为什么一定现在就要走?”杨博文本就没和张桂源说过多少话,一开口便僵硬到有些尖锐。
张桂源开车,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后座的他,又转回去,说了句没头的话:“杨博文,我拜托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好不好?”
“什么要求,你先说。”
“别对任何人提及张函瑞,别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也别再来找他,你答应我,杨博文,你一定要答应我。”
说的话虽然强硬,却又是那种带有些许请求的语气,杨博文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