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港的霓虹像融化的糖霜，裹着金属管道和悬浮广告牌往下淌。恶魔蜷在星舰停靠区的阴影里，指尖摩挲着怀里卷成筒的羊皮纸——纸边泛着旧时代的毛糙，是他用族里最后一沓老羊皮鞣制的。
“又在摸那破纸？”穿镭射外套的年轻恶魔甩着光翼飘过来，腕环上跳动的“招募人数：99+”刺得恶魔眼疼，“现在谁还签这玩意儿？我上周用AI拟的电子契约，五分钟骗了三个星际流民。”
恶魔把羊皮纸往怀里塞了塞。他头顶的犄角是老派螺旋纹，尾巴尖的黑毛打了结，和族群里流行的“流线型金属角”“发光尾翼”格格不入。三百年前，恶魔还是用羽毛笔蘸星尘墨写契约的种族，签下名字的人要以灵魂碎片为注；可现在，年轻恶魔们用P图软件伪造契约陷阱，把“灵魂抵押”包装成“星际信用分贷款”，连恶魔协会的宣传屏都循环播放着：“拒绝躺平！招募率低于50者，月底停发低保！”
恶魔的招募率是“7”。
七份契约，是他三百年里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最近一份，签的是个叫阿吉的人类女孩。
那是三个月前，人类女孩偷溜上货运星舰时，被星盗堵在物资舱。恶魔本来只是躲在货箱后翻契约范本，却看见女孩攥着美工刀抵在自己喉咙上：“我没钱，也没灵魂可以给你们！”
星盗的粒子枪已经充能。恶魔鬼使神差地展开羊皮纸，羽毛笔蘸着随身带的星尘墨——这墨是他用自己的魔力凝的，写出来的字会在黑暗里泛银。“签我的契约，”他的声音裹着恶魔族天生的低沉，“我借你力量。”
人类女孩盯着羊皮纸上爬着银辉的字，没犹豫就划了个歪歪扭扭的签名。下一秒，恶魔的魔力顺着契约线涌进她身体，女孩挥着美工刀竟逼退了三个星盗。
危机过后，人类女孩蹲在货箱上啃压缩饼干，含含糊糊地说：“你这契约……没写要我干嘛啊？”
恶魔捻着羽毛笔的翎羽——老派契约的“代价”要等契约者主动提，这是族里的规矩。可女孩嚼完饼干，突然把脸埋进膝盖：“我是偷跑出来找我哥的，他去年签了恶魔契约，再也没回来。”
恶魔的尾巴尖僵了僵。他知道，现在的年轻恶魔为了凑招募数，常把“灵魂碎片”包装成“短期劳务”，很多契约者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
“你的契约，”女孩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像碎星，“我用找哥的消息抵，行不？”
恶魔看着她眼里的光，把到嘴边的“灵魂碎片”咽了回去，轻轻“嗯”了一声。
从那以后，人类女孩就黏上了恶魔。她会抢过他的羽毛笔，在羊皮纸空白处画歪歪扭扭的星星；会把偷来的星际糖塞给他，说“你总吃能量块，嘴都该淡出鸟了”；甚至会踮脚摸他的螺旋角，吐槽“这角长得跟我老家的羊角面包似的”。
恶魔的招募率还是“7”，恶魔协会的催更消息已经堆了满屏：“你，本月招募率未达标，低保扣除50%。请向优秀恶魔学习，拥抱高效契约！”
同族的恶魔路过他的临时居所时，会用光翼扫翻他的羊皮纸：“老古董，再守着这破玩意儿，连低保都吃不上了。”
恶魔蹲在地上捡羊皮纸，星尘墨写的字被光翼扫花了几处。人类女孩扑过来把那些纸护在怀里，冲那群恶魔做鬼脸：“你们的电子契约才破呢！他的纸，摸起来像云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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