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不若梦，孤影皆惊鸿。”

病房门轻轻合上，将走廊的光线与脚步声隔绝在外，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王冬看着依旧端坐在椅子上的霍雨浩，刚才那副正经乖巧的模样还没完全褪去。

他眉梢微挑，语气带着一丝懒洋洋的调侃：“人都走了，还绷着？”

霍雨浩这才稍稍放松了挺直的背脊，轻轻吁了口气。

他转过头看向王冬，脸上有点无奈：“叔叔阿姨气场太强了。”尤其是那个唐三，即使不说话，那目光也让人不自觉变得郑重。

“他们喜欢你。”王冬陈述道，语气很平淡，却带着肯定的意味，“对你比对我还和颜悦色。”

霍雨浩看向他，窗外的天光映在他蓝色的眼眸里，显得很清澈。

“我知道。”他低声说。

这份来自王冬至亲的、不带任何条件的接纳和温暖，对他而言，珍贵得甚至有些沉重。

王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仿佛那只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

他动了动身子，寻找一个更舒适的姿势，随口问道：“明天出院，直接回家？”

“嗯。”霍雨浩点头，起身将削好已久，微微氧化泛黄的苹果切成小块，递到王冬手边，“医生开的药我都记下了，回去按时吃。头三天尽量卧床，别用脑。”

王冬接过苹果，咬了一小口，清甜的汁液在口中漫开。

他听着霍雨浩事无巨细的叮嘱，没有打断，只是偶尔“嗯”一声表示听到。

吃完苹果，他擦了擦手，重新躺好，闭上眼睛。

“累了就再睡会儿。”霍雨浩的声音放得很轻。

“嗯。”王冬应了一声，没过多久，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霍雨浩坐在床边，没有离开。他看着王冬沉睡的侧脸，确认他眉宇间再无梦魇带来的不安，这才彻底安心。窗外，灰蓝色的天空逐渐染上暮色，病房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平稳而安宁。

霍雨浩看着王冬的呼吸逐渐平稳悠长，知道他真的睡着了。他在床边又静静坐了一会儿，才轻缓地站起身，走到窗边。

暮色渐浓，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在玻璃上映出模糊的光晕。

霍雨浩没有看窗外，他的视线落在玻璃反射出的、病床上那个安静沉睡的身影上。

他静静站了片刻，然后极轻微地回过头，目光落在王冬脸上，确认他睡得正沉。

就在这时，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口型却清晰可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低低地吐出几个字：

“傻子，我回来了……”

霍雨浩说完那句话，便迅速转回身，背对着病床，面朝窗外沉沉的夜色。

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独自伫立的身影，与远处连缀的灯火重叠在一起，显得有几分孤寂。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肩膀的线条却微微绷紧。

过了许久，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滑落，悄无声息地砸在他自己的手背上。

紧接着，更多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他清瘦的脸颊滚落。

他依旧沉默地站着，任由泪水肆意流淌，仿佛要将某种沉重得无法言说的情绪，借着这片夜色悄然宣泄。

那复杂的眼神隐藏在背光的阴影里，混杂着失而复得的庆幸，深埋心底的痛楚，以及一种近乎决绝的温柔。

“傻子……”

“我回来了……”

“这次，不用你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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