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那行字和模糊的图片,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狭小阴暗的采石场小屋内炸开。
「玩偶耳朵里的东西,想要吗?用‘钥匙’来换。」
对方知道存储卡!甚至可能已经得手!而“钥匙”……这个突如其来的词,让左航和郑祥宇瞬间陷入了更深的迷雾。
“‘钥匙’?”左航眉头紧锁,看向郑祥宇,“什么钥匙?我们有什么钥匙?”
郑祥宇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得吓人。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快速在脑中过滤着所有已知线索——陈默的档案、监控日志、老K提供的碎片信息、以及左航所有的回忆……
钥匙……能打开什么?是物理意义上的钥匙,还是某种密码、信物或者……人?
她猛地想起老K信息里那个被颠倒的编码“17-B”,以及后来破解出的“B-07”。数字,编码……这会不会是某种提示?
“回复他。”郑祥宇当机立断,声音低沉而迅速,“问他,‘钥匙’是什么。”
左航依言,在加密软件里输入了这个问题。发送。
等待回复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小屋外的风声,远处隐约的鸟鸣,都成了放大紧张感的催化剂。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依旧简短:
「你拥有的,通往过去的钥匙。陈默留给你的。」
陈默留给他的?!
左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陈默留给他什么东西?他怎么毫无印象?!
他拼命回忆,七年前的画面如同褪色的胶片,模糊而断续。陈默沉默寡言,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过像样的交流,除了那次关于玩偶的微弱反驳……还能有什么?
“仔细想!”郑祥宇催促道,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任何东西!哪怕再不起眼!一本书,一张纸条,一句当时听不懂现在回想起来奇怪的话……任何可能被陈默刻意或无意交给你的东西!”
左航闭上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逼迫自己挖掘记忆的最深处。训练室的汗水味,宿舍里廉价泡面的气息,陈默总是蜷缩在角落的身影……
忽然,一个几乎被遗忘的、极其微小的片段,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火星,闪现在他脑海——
那是在陈默失踪前大概一个月,一个闷热的傍晚。他加练完回宿舍,在楼道里碰到陈默抱着玩偶蹲在墙角,脸色很难看,好像刚哭过。他当时只是瞥了一眼,没多想,径直走过。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陈默似乎极其快速、几乎微不可查地,将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塞进了他随手搭在肩上的外套口袋里!
当时他完全没在意,回到宿舍就把外套扔到了一边。后来……后来好像洗衣服的时候,从口袋里摸出过一个……一个什么东西?因为太小太不起眼,他随手扔到哪里去了?!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确定:“好像……是有过!一个很小的……像是一枚……旧的、没有任何花纹的金属扣子?或者……一个类似U盘接口保护帽的东西?我当时根本没在意,以为是不小心沾上的垃圾,随手就……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金属扣子?U盘接口保护帽?
郑祥宇的瞳孔骤然收缩!U盘接口保护帽?!那很可能根本不是保护帽,而是……一个微型U盘本身!或者,是某个特殊存储设备的接口部件!
陈默在那种情况下,冒险将东西塞给他,那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垃圾!
“找!”郑祥宇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你必须想起来,到底扔哪里了!那很可能就是‘钥匙’!”
左航用力揉着太阳穴,大脑疯狂运转。七年前……宿舍……他当时住在“启明”提供的那个八人间,条件简陋,个人物品很少……他随手扔掉的……
“垃圾桶!”他猛地抬头,“我当时应该是扔进宿舍床底的垃圾桶了!第二天早上会有保洁统一收走!”
垃圾桶!七年前的垃圾桶!
希望如同肥皂泡,刚刚升起,就面临破灭。七年前的垃圾,怎么可能还找得到?
“不一定。”郑祥宇却似乎抓住了什么,“如果那东西真的重要,陈默不会随便塞给你。他可能预感到危险,想借你的手把东西转移出去。他或许……还留下了其他提示,确保东西不会被真的当成垃圾处理掉。”
她再次看向左航:“除了塞东西,他当时还有没有其他异常?有没有看你?或者……说了什么?哪怕一个口型,一个眼神?”
左航再次陷入回忆的旋涡。那个闷热的傍晚,昏暗的楼道,陈默蹲着的侧影,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除了那个微小的塞东西的动作,陈默好像……好像极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再是平时的麻木或畏惧,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托付般的复杂情绪?
还有……他的嘴唇,是不是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在无声地说……
左航猛地瞪大眼睛,呼吸变得急促:“他……他好像……用口型,对我说了两个字……”
“什么字?!”郑祥宇追问。
“……柜子。”左航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语气带着不确定,“好像是……‘柜子’?”
柜子?什么柜子?宿舍的储物柜?
“哪个柜子?你的还是他的?”郑祥宇立刻抓住关键。
“我的……应该是我的!”左航猛地想起来了!“我们宿舍每个人的床尾都有一个带锁的小储物柜!我的柜子锁不太好用,有时候关不严!他塞东西给我之后,好像……好像视线飞快地瞟了一眼我床尾的方向!”
线索似乎清晰了一些!陈默将“钥匙”塞进他口袋,同时暗示他查看自己的储物柜?难道柜子里还有别的东西?
但问题是,那是七年前!他们早就离开了“启明”,那个宿舍,那些柜子,恐怕早已物是人非,甚至那栋楼都可能不在了!
“联系阿杰。”郑祥宇再次做出冒险的决定,“问他,‘启明’旧址,我们当年住的那栋宿舍楼,里面的家具尤其是储物柜,后来是怎么处理的?有没有流入二手市场或者被集中存放?”
这是目前唯一可能追查的线索。尽管联系阿杰风险极高,但比起那个可能藏着决定性证据的存储卡,这个险必须冒。
左航没有犹豫,立刻用加密软件联系了阿杰,发出了询问。
这一次,阿杰的回复来得异常快,内容却让人心头一沉:
「航哥,你问这个干嘛?那破地方早拆了!家具听说当时被一个收废品的打包拉走了,好像是个叫‘老疤’的,专门在城西几个废品站倒腾旧家具。不过这都是好几年前的旧黄历了,那老家伙还在不在都不好说。」
废品站?一个叫“老疤”的收废品的?
希望更加渺茫,但总算还有一丝踪迹。
郑祥宇立刻对左航说:“问他,‘老疤’常活动的废品站具体位置,或者任何能找到他的方式。”
左航照做。
阿杰的回复带着几分无奈和警惕:「航哥,这我可真不好细打听,容易惹麻烦。就知道大概在城西老工业园那片,好几个站子呢。老疤脸上有道疤,挺好认。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最近风声紧,您……保重。」
通讯结束。
线索指向了城西废品站,一个脸上带疤、名叫“老疤”的收废品者。要在偌大的城西工业园,寻找一个七年前可能经手过旧家具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左航看向郑祥宇,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燃烧着一种不肯放弃的火焰。
“我们去城西。”她站起身,动作因牵动伤口而微微一滞,但语气不容置疑,“必须找到那个柜子,或者……确认‘钥匙’的下落。”
她看向左航,眼神交汇间,一种无需言明的决绝在两人之间传递。
玩偶里的存储卡是锁,而那个可能藏在七年前旧储物柜里的“钥匙”,是他们打开这把锁,也是打开“星火”黑暗核心的唯一希望。
前路依旧迷茫,危险无处不在。
但他们没有退路。
左航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钥匙与锁的追寻,将在城西那片充满尘埃与遗忘的废墟中,再次展开。而这一次,他们必须抢在“星火”之前,找到那把可能决定所有人命运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