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蛰沉的靴子踩在湿滑、布满青苔的悬崖边缘,碎石滚落,消失在下方翻涌的、闪烁着磷光的雾气中。
一道由古老藤蔓编织而成的悬桥,在狂风中剧烈摇晃,连接着断崖与对岸一片被庞大阴影笼罩的密林。桥身上缠绕着散发幽蓝光芒的苔藓。
肖蛰沉毫不犹豫踏上藤桥,身影在摇晃的桥面上几个利落的起落,如同敏捷的黑豹。
桥下雾气中,隐约有巨大、扭曲的阴影掠过,带起腥风。
他头也不回,腰间「银阙」剑鞘与金属扣环碰撞,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声响。
他稳稳落在对岸,头也不回地扎进密林的黑暗中。背后,藤桥仍在兀自摇晃。
一片平静如镜的黑色湖泊,倒映着天空中扭曲破碎的星辰穹顶。湖面没有一丝涟漪,死寂得可怕。
金十三和萧山颜并肩行走在湖面上,如履平地。他们的倒影清晰地映在水下,但与本体动作完全一致,仿佛水下有另一个真实的世界。
金十三手指随意划过,水面泛起一圈金色涟漪,将一只试图从水下探出的、由怨念构成的苍白手臂无声“格式化”为纯粹的光点消散。
萧山颜目光扫过湖面,水下倒影中那些窥视的、扭曲的面孔,瞬间被重构为一片片静止的、唯美的水中花影。
两人步伐从容,仿佛在参观画廊,速度却快得留下残影。
他们踏上对岸,身影没入与肖蛰沉相同的密林。湖面恢复死寂,只留下几朵虚幻的水中花,缓缓沉入无尽的黑暗。
须折臣苍白的脸,带着意犹未尽的疯狂笑意,从一尊由无数巨大生物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后方转出。王座上空,不断有无源的鲜红花瓣飘落。
这是一个巨大的、露天的圆形角斗场废墟,周围是层层叠叠、如同观众席般的风化看台,上面坐满了姿态各异的石化骷髅。
黑色软剑归鞘的最后一瞬,剑尖点碎一片飘落的花瓣,花瓣瞬间枯败成灰。
他看也不看身后那王座上刚刚被“赐予死亡”而彻底沉寂的庞大骸骨守卫,径直跳下高台。
身影在残垣断壁间几个闪烁,如同鬼魅,融入角斗场另一端的一个狭窄出口。
出口外,是同一片幽暗的密林。他舔了舔嘴角,循着某种直觉,疾速前行。
密林深处,豁然开朗。一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古老榕树,占据了整个视野。它的树干呈诡异的苍白,仿佛由无数凝固的神祇尸骸堆叠、融合而成,树干上能模糊辨认出扭曲的面容、断裂的羽翼和失去光泽的盔甲纹路。
无数粗壮的气生根如同巨龙的触须,从苍白的枝干上垂落,深深扎入大地,有些气生根甚至缠绕着残破的庙宇穹顶和巨大的天使雕像残骸。树冠遮天蔽日,枝叶间流淌着如同巨龙的触须,从苍白的枝干上垂落,深深扎入大地,有些气生根甚至缠绕着残破的庙宇穹顶和巨大的天使雕像残骸。树冠遮天蔽日,枝叶间流淌着如同银河般的光带,散发出既神圣又衰败的庞大气息。
肖蛰沉的身影如利剑般穿透最后一片灌木,停在一条缓缓流淌的、散发着微光的溪流边,暗红色的眼眸瞬间锁定了溪流对岸那株巨大的神骸榕树,以及……
须折臣如同阴影般从一棵古树后滑出,卫衣帽檐下的目光越过溪流,先是落在榕树上,随即精准地捕捉到了对岸的肖蛰沉,嘴角立刻咧开一个兴奋的弧度。
金十三和萧山颜并肩从林间走出,姿态悠闲。金十三推了推眼镜,紫色眼眸扫过榕树,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萧山颜则微微仰头,湛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对这颗“活着的、由神骸构筑的艺术品”的纯粹欣赏。
肖蛰沉与须折臣的目光隔空交汇一瞬,随即各自移开,都落在了那株榕树下——那里有一个明显是人工开凿的的地宫入口。
四人分立溪流两岸,目光最终都聚焦于那株由神骸构筑的庞大榕树,以及其根部那幽深的、仿佛通往地狱核心的入口。
风掠过树冠,枝叶间流淌的光带如同悲伤的眼泪,发出低沉的呜咽。
那是一片被无形力量清理出的圆形空地,中央流淌着一条静谧的、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微光的溪流。溪水无声,却仿佛承载着岁月的重量。而真正占据全部视野,令人灵魂都感到震颤的,是溪流对岸那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与诡异的——树。
这个时候他们才真的能细细打量这树,它并非凡俗的榕树。其主干庞大到超乎想象,色泽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如同埋葬了万古岁月的苍白,细看之下,那苍白并非木质纹理,而是由无数扭曲、融合、失去了生命光泽的神祇尸骸堆叠、凝结而成!
无数粗壮如龙蟒的灰白色气生根,从这由神骸构筑的主干上垂落,如同囚笼的栅栏,深深扎入漆黑的大地。一些气生根甚至缠绕、穿透了半埋于地下的宏伟庙宇穹顶和巨大的天使雕像残骸,仿佛在汲取着这些建筑残骸中最后一丝神圣气息。巨树的树冠遮天蔽日,枝叶并非翠绿,而是一种暗沉的、仿佛浸透了干涸血液的墨绿色,枝叶之间,并非阳光,而是有如同液态银河般的光带在缓缓流淌,散发出一种混合了极致神圣与彻底衰败的、矛盾而庞大的威压。
神骸榕树。 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每个人的脑海。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本身就是一部沉默的、关于神陨与纪元更迭的史诗。
肖蛰沉停在闪烁着微光的溪流边,暗红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过对岸那株巨树,最终定格在巨树根部——那里有一个明显是后天开凿出的、边缘粗糙的漆黑洞口,幽深不见底,如同巨兽择人而噬的口器,散发出与周围神圣衰败气息格格不入的、纯粹的冰冷与死寂。那很可能就是通往“叹息回廊”或者其他核心区域的入口。
几乎就在他停步的同时,溪流上游方向的林间阴影一阵晃动,须折臣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般滑了出来。他宽大的卫衣帽子不知何时又戴了回去,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削尖的下巴和抿紧的、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但他身上那股刚刚经历过激烈战斗的、尚未完全平息的疯狂杀意,以及那若有若无的甜腻玫瑰香气,却无法掩盖。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肖蛰沉身上,帽檐下的阴影中似乎有光芒闪烁了一下,随即也转向了对岸的树洞,嘴角勾起一丝感兴趣的弧度。
金十三依旧是那副骚包的花衬衫搭配皮质风衣的打扮,脸上挂着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玩味笑容,他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地用手指拂去沾在衣袖上的一片闪着磷光的叶子。而走在他身边的萧山颜,则瞬间吸引了两个人的目光。
纯白色的立领长风衣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自带柔光,将他修长挺拔的身形勾勒得如同古典雕塑。银白色的短发一丝不苟,湛蓝色的眼眸如同最澄净的天空,倒映着眼前神骸榕树的景象,带着一种纯粹欣赏与探究的目光,仿佛在观摩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他神态温和自然,没有丝毫身处险境的紧张,与周围诡异的环境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却又透着一种深不可测的距离感。
“看来大家都顺利找到路了。”金十三率先开口,声音带着笑意,打破了寂静。他目光扫过肖蛰沉和须折臣,尤其在须折臣那尚未完全收敛的杀气上停留了一瞬,紫色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看向肖蛰沉,正式介绍道:“这位是萧山颜,我的一位老朋友。在‘凋零艺术’领域颇有建树,对这类古神遗迹也有独到的见解,是我特意请来帮忙的。”
他的介绍很简洁,但“老朋友”和“特意请来”这两个词,已然说明了萧山颜的分量绝非寻常。
萧山颜向前微微颔首,目光平和地看向肖蛰沉和须折臣,声音温和悦耳:“萧山颜。幸会。”他的态度既不热情也不冷淡,是一种基于同等地位的自然交流,仿佛他们的汇合是早已注定的事情,不过他的视线落在肖蛰沉身上时多了几分深意。
肖蛰沉看着萧山颜,暗红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微微点头回应:“肖蛰沉。”他能感觉到,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男人,其内在隐藏的气息,如同深海,平静之下是难以估量的庞大与危险。金十三找来的人,果然不简单。
而须折臣,在萧山颜出现的那一刻,卫衣帽檐下的目光就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发现了新的、有趣的“玩具”。他上下打量着萧山颜,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与一丝……跃跃欲试的破坏欲。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没有自我介绍,反而用一种带着神经质笑意的声音问道:“‘凋零艺术’?是指把东西变得……更好看,还是更破碎?”
这话语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
萧山颜闻言,并未动怒,那双湛蓝色的眼眸转向须折臣,依旧温和,却仿佛能穿透那层卫衣帽檐的阴影,看到他内里那疯狂的灵魂。他微微一笑,回答道:“美学存在于结构的每一处变化之中,无论是趋于完整,还是走向终结。关键在于,是否能捕捉到那一刻的……‘真实’。”
他的回答似是而非,却带着一种玄奥的意味,让须折臣眼中的兴趣更浓了。
金十三适时地打断了这微妙的气氛,他指向对岸那株神骸榕树下的漆黑洞口,语气变得稍微严肃了些:“闲话稍后再说。如果情报没错,那里就是通往‘叹息回廊’的入口之一。神殿的核心区域,规则会更加诡异,大家务必小心。”
他的目光在肖蛰沉和须折臣身上扫过,最后与萧山颜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四人隔着那条散发着微光的溪流,目光再次聚焦于那幽深的树洞。
神骸榕树的枝叶在无声摇曳,流淌的光带如同悲伤的眼泪。
短暂的汇合与介绍结束,接下来,将是真正深入这座失落神殿核心的冒险。那漆黑的树洞之后,等待着他们的,是能映射内心恐惧的“叹息回廊”,是可能存在的“安魂泉眼”,以及……隐藏在迷雾深处的、属于这座神殿的终极秘密。
肖蛰沉率先迈开脚步,踏着溪流中几块突出的苍白巨石,稳健地走向对岸。须折臣如同他的影子,几乎同时动身,悄无声息地跟上。金十三和萧山颜则并肩而行,步伐从容,仿佛不是去探索险地,而是去参加一场期待已久的盛会。
四人先后越过溪流,站在了那株由神骸堆砌的庞大榕树之下,直面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幽深洞口。
站在那由神骸堆砌的苍白榕树下,直面幽深洞口,一股比神殿任何地方都更加浓郁、更加冰冷的死寂与悲伤气息扑面而来。那气息仿佛凝聚了万古以来无数闯入者在此地消逝的绝望与不甘,仅仅是站在入口,就让人灵魂颤栗,意识深处不由自主地泛起自身最不愿回顾的记忆碎片。
肖蛰沉灵魂深处的创伤被这股气息引动,传来清晰的刺痛。他面无表情,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银阙」长剑,剑身传来一丝微弱的、清冷的共鸣,帮助他稳固心神。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须折臣,对方帽檐下的嘴角咧开,那是一种混合了兴奋与残酷的笑容,仿佛对这能侵蚀灵魂的悲伤气息甘之如饴。
金十三推了推眼镜,紫色眼眸中数据流光一闪而逝,似乎在快速分析着入口的能量结构。而萧山颜,则微微闭上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仿佛在感受这极致“哀伤”的“质感”,轻声低语:“如此纯粹而庞大的‘凋零’前奏……真是绝佳的创作氛围。”
“走吧。”肖蛰沉不再犹豫,率先一步,踏入了那漆黑的洞口。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光线和声音,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仿佛能冻结思维的冰冷和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的沉重悲伤。这并非物理上的黑暗,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由无数绝望记忆构成的“虚无”。
不知在黑暗中行进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光芒并非希望,而是一种更加诡异的、如同凝固的极光般缓慢流淌的色泽,变幻着幽蓝、暗紫与惨绿,将前方的景象映照出来。
他们走出了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但所见之景,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这是一条无法看到尽头的、巨大无比的回廊。
回廊的墙壁、穹顶、乃至脚下,并非砖石,而是由无数巨大、光滑如镜的暗色水晶构成。这些水晶并非死物,其内部仿佛封存着流动的、如同星河般的光晕,又像是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在缓缓眨动。整个回廊都沐浴在那缓慢流淌的、冰冷而瑰丽的极光之下,光怪陆离,美得令人心醉,却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诡异与不祥。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光滑如镜的水晶壁面上,并非仅仅映照出他们四人的身影。随着他们的移动,镜面中开始浮现出扭曲、变幻的景象——那是他们各自内心深处,最恐惧、最痛苦、最不愿面对的记忆碎片!
肖蛰沉的镜影中,闪过尸山血海的战场、背叛者冰冷的眼神、以及某种……被无尽黑暗吞噬的孤寂感。他眉头微蹙,强行以意志斩断那试图侵蚀他的幻象,镜面中的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荡漾、破碎。
须折臣的镜影里,则是无尽的疯狂与毁灭,有被他亲手斩杀的强者哀嚎,有扭曲崩坏的世界景象,但更多的,是一种极致的、空无一物的“寂灭”本身。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出低低的、愉悦的笑声,仿佛在欣赏一幅杰作。
金十三的镜面浮现出无数交织破碎的棋局、以及一些被迷雾笼罩、仿佛涉及宇宙本源秘密的禁忌知识。萧山颜的镜影则浮现出无数破碎又重组的艺术品、凋零的完美躯体、以及在极致美丽中孕育的崩坏瞬间,他湛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探究,仿佛在分析这些记忆碎片的“美学价值”。
“小心,这些‘忆晶’会放大内心的执念与恐惧,一旦沉溺,灵魂就会被同化,成为回廊的一部分。”金十三沉声提醒,他的声音在这空旷诡异的回廊中显得有些失真。
就在这时,回廊深处,那流淌的极光骤然变得狂暴!光芒凝聚,化作无数道半透明的、穿着古老服饰、面容痛苦扭曲的灵魂虚影,它们发出无声的哀嚎,如同潮水般朝着四人涌来!它们是无数年前被困死在此地的强者残念,被回廊的力量束缚、扭曲,成为了攻击一切生者的“守忆者”!
同时,脚下的水晶地面变得粘稠,如同沼泽,伸出无数只由纯粹悲伤与绝望能量构成的苍白手臂,抓向他们的脚踝!头顶的穹顶,那些封存的光晕化作密集的、如同暴雨般的精神尖刺,倾泻而下!
“啧,真是热情的欢迎仪式。”须折臣狞笑一声,黑色软剑再次出鞘,死亡阴影扩散,将抓向他的苍白手臂瞬间“抹除”生机,化为虚无。他迎着灵魂潮汐冲去,剑光所过之处,那些哀嚎的灵魂虚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一片片地消散。
肖蛰沉将「万黛踪」的力量极度凝练,附着于「银阙」之上,剑身燃烧起冰冷的、专门针对灵体的【净魂之焰】。他步伐沉稳,剑舞如轮,银色剑光与净魂火焰交织,将扑来的灵魂虚影和倾泻的精神尖刺纷纷斩碎、焚灭!每一次挥剑,都精准地斩在能量结构的薄弱点,效率高得惊人。
金十三则显得从容许多,他双手虚按,一个个微小的金色立方体在他周身浮现、旋转,构成一个移动的【静滞领域】。所有进入领域的灵魂虚影、苍白手臂和精神尖刺,都在瞬间被“格式化”,能量结构崩解,化作无害的基础光点。他甚至还偶尔分心,观察着萧山颜和须折臣的战斗方式,眼中闪烁着收集数据的光芒。
而另一边萧山颜,他的应对方式最为独特。他并未直接攻击,而是伸出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十指如同在弹奏无形的琴弦,对着涌来的攻击轻轻“拨动”。
【凋零艺术·悲怆奏鸣曲】
奇异的韵律随着他的指尖扩散。那些狂暴的灵魂虚影,在接触到这韵律的瞬间,动作变得迟缓,它们扭曲痛苦的面容仿佛被无形的刻刀修整,哀嚎声被重新谱写成一首空灵而悲伤的挽歌!它们攻击的轨迹被强行扭曲,互相碰撞、消融,甚至偶尔会按照某种诡异的节奏,转而攻击其他的灵魂虚影!
那些苍白手臂,则在韵律中如同被抽去了骨骼般软化、分解,重新化作纯粹的悲伤能量,然后被萧山颜引导着,在他身前凝聚、塑形成一尊尊微小而精致的、呈现各种痛苦姿态的透明水晶雕塑,悬浮在他周围,如同忠诚的护卫,将后续的精神尖刺挡下、吸收!
他将致命的攻击,化作了为自己服务的“艺术”与“防御”!整个过程充满了诡异的美感,与这瑰丽而悲伤的回廊氛围竟然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四人各显神通,在这条危机四伏的“叹息回廊”中艰难前行。周围的忆晶壁面不断映照出他们内心的波澜,试图寻找可乘之机。灵魂潮汐一波强过一波,脚下的陷阱和精神攻击层出不穷。
也不知厮杀了多久,击溃了多少波攻击,前方那仿佛永无止境的回廊,终于出现了变化。
在回廊的尽头,极光汇聚之处,出现了一座悬浮于虚空中的、由无数巨大、惨白骸骨堆砌而成的祭坛。祭坛中央,有一口不断向外弥漫着乳白色氤氲气息的泉眼,那气息纯净、安详,带着抚慰灵魂、修复创伤的磅礴生命力,与周围绝望悲伤的氛围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安魂泉眼!
目标近在眼前!
然而,守护在祭坛之前的,是一尊高达数十米、由无数纠缠、融合的强大灵魂凝聚而成的、半人半蛛形态的巨大怪物!它有着女性般柔美的上半身,面容却是一片不断变幻的、由无数痛苦面孔构成的漩涡,下半身是八只由纯粹绝望能量构成的、如同水晶般剔透却锋锐无比的节肢长足!它散发出的精神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让刚刚经历苦战的四人瞬间感到灵魂仿佛要被撕裂!
“最后的守门人……‘千面悲悯者’……”金十三脸色凝重地吐出一个名字,“小心,它的攻击直接针对记忆和存在概念!”
那千面悲悯者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整个回廊的忆晶壁面都随之剧烈震颤!它八只长足猛地刺出,并非物理攻击,而是八道凝聚了极致悲伤与绝望的灰色光束,如同跨越空间般,瞬间射向四人!光束所过之处,连那瑰丽的极光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死寂的灰色!
避无可避!
肖蛰沉眼神一厉,将残存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银阙」与「万黛踪」!
“斩!”
他暴喝一声,一道混合了银色剑罡与「万黛踪」破障之力的巨大剑影,悍然斩向射向他的灰色光束!
须折臣则发出了兴奋到极致的狂笑,黑色软剑化作一道极致的黑线,并非格挡,而是直接“点”向了灰色光束的核心,试图将其中的“死亡”概念提前引爆!
金十三双手猛地合十,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庞大的金色立体法阵在身前展开,【万象归墟】的力量全力运转,试图将那灰色光束分解、还原!
萧山颜湛蓝色的眼眸中首次失去了平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终极“素材”的极致专注与狂热。他双手十指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狂“拨动”,【凋零艺术】的力量被催发到极限,试图将这足以湮灭存在的攻击,“重构”成他所能理解的“形态”!
四道强大的力量,与那蕴含着“悲悯”与“绝望”本源的灰色光束,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极致的、吞噬一切光与色的能量湮灭风暴,在回廊尽头猛然爆发!忆晶壁面寸寸碎裂,瑰丽的极光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绝境之下,四人各施手段,在这悲壮而宏大的神殿回廊中,为了那一线生机,展开了最终的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