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凌霜的冰眸中闪过一丝惊愕,陈大叔举杯的动作也微微一顿。
肖蛰沉这看似随意自然的举动,在其他人眼中,无异于一场疯狂的赌博!他是在试探规则?还是真的有恃无恐?或者……他知道了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信息?
古斯塔夫公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些,目光在肖蛰沉身上多停留了两秒,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欣赏?
“看来这位先生很欣赏庄园厨师的手艺。”公爵微笑着说道,声音依旧温和。
肖蛰沉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迎向公爵的目光,暗红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味道独特,令人印象深刻。”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褒是贬。
一时间,餐厅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烛光摇曳,映照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庞。精美的食物依旧散发着香气,但在许多人眼中,已然蒙上了一层血色。
肖蛰沉无视了周遭所有或震惊或探究的目光,继续慢条斯理地进食,仿佛刚才吃下的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牛排。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咀嚼的瞬间,他调动了残存的灵觉去感知那肉质的本质——一股微弱但精纯的生命能量,以及一丝被某种力量强行净化、却仍未完全散去的……怨念残留。
这肉,绝非寻常牲畜。但它目前来看,并无直接毒性或诅咒。
有时候,最大胆的举动,反而能打破僵局,窥见隐藏的线索。而他,从不缺乏在刀尖上品尝真相的勇气。这场晚宴,从他吃下第一口肉开始,节奏便已悄然改变。
晚宴在一种诡异而紧绷的氛围中继续。前几道菜,除了肖蛰沉,其他人都吃得极为谨慎,甚至基本没动那可疑的肉排。公爵似乎并不在意,依旧风度翩翩地引导着话题,谈论着艺术、音乐和他引以为傲的玫瑰园,仿佛这真的只是一场寻常的贵族社交。
直到仆人们撤下主菜的盘子,端上最后一道、也是看起来最为精美的一道大菜。
一个巨大的银质餐盘被放置在餐桌中央,上面覆盖着一个拱形的银质餐盘盖。当管家艾德加亲手揭开盖子时,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烤肉焦香与某种奇异玫瑰芬芳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餐盘里,是一块烤制得恰到好处的巨大肉块,表面呈现出诱人的金红色,肌理间渗透出晶莹的肉汁,周围装饰着新鲜欲滴的、颜色深红近黑的玫瑰花瓣。这肉看起来比之前的肉排更加鲜嫩,那独特的玫瑰香气仿佛是从肉质内部散发出来的,勾人食欲,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妖异。
(弹幕:[来了来了!经典保留节目!])
(弹幕:[玫瑰牛肉!是那个吧?与玫瑰嫁接培养出来的‘玫瑰牛’!])
(弹幕:[卧槽!真的是!老观众都懂!专门搞玩家心态的!])
(弹幕:[吃完才给你看‘原材料’,精神污染直接拉满!])
(弹幕:[这玩意看着香,知道真相后能吐三天!])
(弹幕:[看他们谁还敢吃!])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凌霜的脸色更冷,雷娜倒是沉静应该是了解过,但是林向阳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那一直含笑的阴暗少年须折臣,都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混合着恶心与兴奋的诡异光芒。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聚焦在肖蛰沉身上。
他会怎么做?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肖蛰沉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没有多看那盘“玫瑰牛肉”一眼,仿佛那只是一道再普通不过的菜肴。在管家开始为客人分餐,将一小块带着玫瑰花瓣、香气扑鼻的肉放到他盘中时,他极其自然地拿起刀叉,如同之前品尝那道主菜肉排一样,从容地切下一块,送入口中。
他咀嚼得很慢,似乎在细细品味,暗红色的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其中可能闪过的任何情绪。吞咽下去后,他还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
(弹幕:[……………………])
(弹幕:[他吃了……他又吃了……])
(弹幕:[连玫瑰牛肉都敢面不改色地吃?!这他妈是什么品种的狠人?!])
(弹幕:[我服了,真的服了,心理素质强得不像人类!])
(弹幕:[他味蕾是铁打的吗?知道真相后不会留下心理阴影?])
这一次,连古斯塔夫公爵眼中都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随即化为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愉悦的幽光。
其他玩家看肖蛰沉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如果说之前吃主菜肉排还可以理解为试探或无知,那么这次明知(从氛围和之前肉的异常推断)这最后一道菜绝对有问题,还敢面不改色地吃下去,这已经不是胆量可以形容的了。这完全是一种对自身精神承受力的绝对自信,或者说,是一种超越常理的冷静与……漠然。
须折臣盯着肖蛰沉,嘴角那神经质的笑意扩大,眼中充满了发现同类般的极致兴趣,仿佛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可供“玩耍”的对象。
林向阳垂眸看着自己盘中那块没动的肉,笑容依旧,但他重新评估着肖蛰沉的威胁等级和潜在价值。雷娜倒是依旧沉稳,只是看向肖蛰沉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真正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个极度不可控但或许能利用的因素。
最终,这盘“玫瑰牛肉”除了肖蛰沉,无人动筷。公爵似乎也不以为意,优雅地享用着自己那一份。
晚宴终于在一片难以言喻的压抑中结束。
“感谢各位的莅临,今晚的晚宴令我十分愉快。”公爵站起身,微笑道,“艾德加,带客人们去‘画廊’欣赏一下我最新的收藏品,然后送他们回房休息。”
管家躬身领命。
众人心中凛然,知道“正戏”可能要来了。
他们被引向宅邸深处的一个房间。推开沉重的木门,里面并非挂着油画的艺术画廊,而是一个灯火通明、如同解剖实验室般冰冷的房间!房间中央有几个透明的玻璃容器,里面用福尔马林浸泡着一些……东西。
那是一些扭曲的、半人半植物的残骸!依稀能辨认出肢体轮廓,但皮肤上却生长着深红色的玫瑰,藤蔓与血管纠缠在一起,一些残骸还保持着痛苦挣扎的姿态。正是之前那道“玫瑰牛肉”的“原材料”!
(弹幕:[高能!掉san画面来了!])
(弹幕:[我就说!经典精神打击!])
(弹幕:[快看他们的反应!])
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和腐败植物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这视觉与嗅觉的双重冲击,足以让心智不坚者瞬间崩溃。
凌霜脸色白了白,但眼神依旧稳定。须折臣则兴奋地睁大了眼睛,几乎要贴到玻璃容器上。
而肖蛰沉……
他站在房间门口,暗红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那些恐怖的残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厌恶,也没有恐惧,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就好像看到的不是惊悚骇人的景象,而只是房间里普通的装饰品。他甚至向前走了两步,更近距离地观察了片刻,然后便收回目光,看向管家,仿佛在问“可以走了吗?”
(弹幕:[……])
(弹幕:[他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弹幕:[这san值是铁打的吧?!还是他根本就没有那东西?])
(弹幕:[我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猜到了,甚至……觉得无所谓?])
管家艾德加空洞的眼睛似乎也微微动了一下,他躬身道:“各位客人,参观结束,请回房休息吧。”
回房的路上,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重。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在消化着刚才的冲击,同时,肖蛰沉那匪夷所思的冷静,像一根刺,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须折臣落在最后,目光几乎黏在肖蛰沉的背影上,那是一种发现了绝世珍宝般的狂热。林向阳则与肖蛰沉并肩而行,状似无意地低声道:“哥们儿真是……好定力。”
肖蛰沉侧头看了他一眼,暗红色的眼眸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深不见底。
“只是食物而已。”他平淡地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林向阳眼神一凝,看着肖蛰沉率先走向自己房间的背影,心中的忌惮与探究达到了顶点。
这个叫肖蛰沉的男人,比他预想的还要危险和……有趣得多。这场“血色晚宴”,因为他的存在,注定不会平静了。
肖蛰沉回到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他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抬起头,镜中的男人墨发狼尾,暗红眼眸,脸色因为灵魂创伤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沉静如渊。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肉,也预料到了之后的“展示”。恐惧和恶心这种情绪,在绝对的生存需求面前,是可以被压制甚至摒弃的。
更何况,他从中“尝”到了一些别的东西——那玫瑰香气中,蕴含着一丝微弱的、属于古斯塔夫公爵的本源气息,以及一种……对某种东西的强烈“渴求”。
“饮”……他似乎摸到了一点这个高级任务的边缘。
夜还很长,庄园的秘密,才刚刚揭开一角。而他,已经走在了其他玩家的前面。
深夜,古斯塔夫庄园陷入一片死寂,连风声都仿佛被厚重的石墙与天鹅绒窗帘隔绝。肖蛰沉平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并未深度入睡。灵魂的创伤让他保持着比常人更高的警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适应着这个充满恶意的新环境。
(弹幕:[都睡了吗?这庄园晚上静得吓人])
(弹幕:[我赌五毛,今晚肯定有人搞事])
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被常人耳膜捕捉的金属摩擦声,从门锁处传来。那不是钥匙插入的声音,而是更精细、更诡异的撬动。
肖蛰沉闭着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暗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一条缝隙,没有一丝迷茫。他能感觉到,一股带着疯狂与探究意味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毒蛇,正从门缝中渗入。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滑了进来,又反手将门轻轻掩上——是须折臣。他依旧穿着那身宽大的卫衣,凌乱的发丝下,那双在黑暗中亮得异常的眼睛,直勾勾地锁定了床上看似沉睡的肖蛰沉。
(弹幕:[卧槽!真有人夜袭!是那个疯批少年!])
(弹幕:[他撬锁进来的?想干嘛?])
(弹幕:[主播醒着吗?快起来揍他啊!])
须折臣的脚步轻得没有一丝声响,他慢慢靠近床边,俯下身。黑暗中,他能清晰地看到肖蛰沉平静的睡颜,墨色的发丝散在枕上,轮廓分明。他靠得极近,极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近到几乎要鼻尖相触。
一股混合着少年体味和某种冰冷疯狂的气息笼罩下来。
他盯着肖蛰沉紧闭的眼睛,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兴奋的笑容,用气声,带着一种近乎亲昵的诡异语调,轻轻吐字:
“亲爱的,还要装睡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肖蛰沉暗红色的眼眸彻底睁开,里面没有半分睡意,只有一片冰封的沉静,倒映着近在咫尺的、须折臣那张写满狂气的脸。
“不请自来,不是做客之道。”肖蛰沉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丝毫被惊扰的怒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甚至没有动,依旧保持着躺姿,只是眼神锁定了上方的少年。
(弹幕:[啊啊啊他真的一直醒着!])
(弹幕:[这心理素质!被人贴脸了还这么淡定!])
须折臣不但没退,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他甚至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像打量一件稀世珍品:“你果然没睡。晚宴上……你真是太棒了。那些肉,那些‘收藏品’……你一点都不怕,对不对?你甚至……有点喜欢?”
他的眼神充满了病态的探究,试图从肖蛰沉脸上找到一丝裂痕。
“恐惧无用。”肖蛰沉言简意赅,“你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来说这些无聊的猜测,可以出去了。”
“无聊?”须折臣歪了歪头,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怎么会无聊?找到一个可能比我还‘不正常’的人,多有意思啊。”他直起身,但依旧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肖蛰沉,眼神狂热,“那个公爵,他的秘密,还有那个‘饮’……你肯定知道点什么,对吧?从你吃下那些东西开始,我就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
肖蛰沉终于缓缓坐起身,靠在床头,与须折臣平视。昏暗的光线下,两个同样心思深沉却走向不同极端的人,在寂静的房间里形成了微妙的对峙。
“知道与否,与你何干?”肖蛰沉语气淡漠。
“合作啊!”须折臣理所当然地说,眼中闪烁着算计与疯狂交织的光,“我知道你瞧不上那些伪善的蠢货,还有那个装阳光的变态……但我不一样。我们不怕脏手,不怕窥探黑暗,甚至……享受其中。联手吧,把这个庄园的秘密挖出来,把那个‘饮’的任务完成,一定很有趣!”
他的提议充满了诱惑,却也带着巨大的风险。与一个疯子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肖蛰沉沉默地看着他,暗红色的眼眸如同深潭,看不出情绪。片刻后,他开口:“你的价值?”
须折臣笑了,从宽大的卫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如同耳蜗般的金属物件:“我能听到一些……特别的声音。比如,这栋房子墙壁里的窃窃私语,比如……地下深处,那些被‘灌溉’的‘植物’的哀嚎。”他晃了晃那个道具,“而且,我擅长开锁,擅长潜入,擅长……制造混乱。”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特长”,甚至引以为荣。
(弹幕:[这疯批有点东西啊,听觉强化类道具?不过这技能还挺适合当开锁师])
(弹幕:[和这种人合作太危险了,随时可能被背刺])
(弹幕:[但主播看起来也不是善茬,说不定负负得正?])
肖蛰沉指尖无意识地在床单上轻轻敲击了一下。须折臣的能力确实有用,尤其是在探查情报方面。他的疯狂固然危险,但也意味着他行事不受常规道德束缚,在某些时候能起到奇效。
“可以。”肖蛰沉最终给出了答复,干脆利落,“但记住,合作仅限于信息共享和必要时的一致行动。若你妨碍到我,或试图在我背后做小动作……”
他没有说完,但暗红色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冰冷杀意,让周遭空气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须折臣非但不惧,反而兴奋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这杀意取悦了:“当然,当然!规则我懂!有趣的游戏,当然要大家一起玩到最后才好玩!”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我已经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公爵的书房,还有地下室……明天,我们去探一探?”
“看情况。”肖蛰沉没有立刻答应,“先摸清其他人的动向和庄园白天的规律。”
“明白~”须折臣拖长了语调,显得心情极好,不过他又顿了顿:“你知道的吧。”
肖蛰沉抬眸看着他,须折臣又开口:“那个什么薇薇安,她很快就要消失了。”
肖蛰沉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应了一声,因为肖蛰沉早就发现了薇薇安的异常——她的存在在慢慢被淡化,不过……无所谓。
须折臣最后深深看了肖蛰沉一眼,仿佛要将肖蛰沉的样子刻在心里,然后才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到门边,打开门缝,溜了出去,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