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像冷刀贴脸刮过，快艇的引擎在黑夜里低吼。宋执渊靠在护栏上，指尖仍残留着那封旧信的粗糙质感，信纸的纤维像细小的线索，扎进他的掌心。顾衍站在驾驶台旁，侧脸被仪表微弱的蓝光勾勒出冷静的线条，他没有再说话，仿佛刚才的同盟只是一场临时的交易。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顾衍先开了口，语气平静得近乎温柔。
宋执渊抬眼：“从你说‘只带一个人’的时候。你太笃定我会来，也太笃定陆廷会追来。像是……有人在替你安排时间。”
顾衍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那条“鱼已上钩”的短信。“我不否认算计，但信是真的。你父亲的字，你不会认错。”
“信是真的，不代表你说的都是真的。”宋执渊的声音压得很低，“父亲在信里写‘托付核心技术’，却没写技术在哪。你手里除了这封信，还有什么？”
顾衍的眼神微不可察地一沉，他向前一步，逼近宋执渊：“你想要什么？”
“真相。”宋执渊没有退，“沈敬言为什么会死在仓库？匿名短信是谁发的？还有——你父亲和我父亲，到底在顾家的‘核心秘密’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就在这时，驾驶台的雷达突然发出急促的提示音，红色的光点在屏幕上快速接近。保镖猛地回头：“有船追上来了！速度很快，像是……陆廷的船队。”
顾衍的脸色终于变了：“不可能，这条航线是临时定的——”
“临时，也是你定的。”宋执渊打断他，目光锐利，“你把我带到海上，是想让我远离霖市，还是想让我死在海上？”
顾衍没有回答，他一把抓住宋执渊的手腕，将他拽到驾驶台边：“现在不是摊牌的时候！我们得甩掉他们！”
宋执渊用力甩开他的手，指尖摸到了口袋里的文件袋。他猛地想起沈敬言临死前的眼神——那不是绝望，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笃定。沈敬言在仓库里留下的，或许不只是一个通道，还有一个只有他能看懂的信号。
他迅速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叠旧照片和几张加密的便签。照片上是年轻的父亲和顾衍的父亲站在实验室里，背景是一台复杂的仪器。便签上是一串奇怪的数字和字母，像是某种密码。宋执渊的目光在数字上扫过，突然停住——那串数字，和父亲信里的火漆印破损处的纹路，隐隐能对上。
“你看什么？”顾衍注意到他的动作，伸手就要去拿文件袋。
宋执渊侧身躲开，指尖在便签上快速划过：“这不是普通的密码。是父亲当年的项目编号，对应的是……宋家的核心技术。”
“你知道在哪？”顾衍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急切。
“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宋执渊抬眼，“匿名短信的人。他提醒我‘仓库有后手’，又在我和你见面时保持沉默，他要的不是我死，是让我找到真相。”
雷达的提示音越来越响，追来的船只已经很近了，灯光刺破黑暗，在海面上投下刺眼的光斑。保镖掏出枪，对准后方，却不敢轻易开火——对方人多势众，快艇一旦被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把便签给我！”顾衍突然按住宋执渊的肩膀，语气强硬，“我知道怎么解码！我父亲当年和你父亲一起设计过这个系统！”
宋执渊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急切，有贪婪，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挣扎。他突然想起父亲信里的一句话：“顾兄性子刚直，却易被执念所困。”
“你要技术，不是为了复仇。”宋执渊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顾衍心上，“你要的是顾家倒台后，用宋家的技术填补权力真空。你恨顾家，也恨陆廷，但你更恨的是，自己一辈子都活在他们的阴影里。”
顾衍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像是被戳中了要害。“是又怎么样？”他的声音变得嘶哑，“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我不这样做，就只能等着被陆廷和顾家老爷子踩死！”
“所以你利用我。”宋执渊的眼神冷了下来，“利用沈敬言的死，利用我对父亲的思念，利用陆廷的疯狂。”
“我没有利用沈敬言！”顾衍突然嘶吼起来，“他是我安插在陆廷身边的人！我让他保护你，不是让他死！”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在宋执渊耳边。他愣住了：“你说什么？”
“沈敬言是我的人。”顾衍的声音带着疲惫，“当年你父亲出事，我父亲把这封信交给我，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护住你。我一直暗中盯着你，沈敬言是我派去陆廷身边的卧底，他的任务是收集顾家的证据，还有……保护你。”
宋执渊的心猛地一缩，沈敬言临死前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晰——那里面的复杂，是忠诚与愧疚，是使命与不舍。他一直以为沈敬言是陆廷的人，却没想到，那个拼死救他的人，竟然是顾衍安插的棋子。
“那匿名短信？”宋执渊追问。
顾衍摇了摇头：“不是我。我也想知道是谁。”
就在这时，快艇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尾部传来一声巨响，火光瞬间照亮了夜空。保镖大喊：“我们被击中了！引擎受损！”
快艇的速度瞬间慢了下来，后面的船只越来越近，陆廷的嘶吼声透过海风传了过来：“宋执渊！顾衍！你们都给我死！”
顾衍脸色大变，他一把抓住宋执渊的手：“我们得跳船！前面有个小岛，我们可以躲在那里！”
宋执渊没有动，他盯着文件袋里的便签，突然想起了什么。“父亲的技术，不是武器，也不是资本。”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一个能追踪顾家资金流向的系统，他当年怕顾家吞并宋家，提前做了备份。”
“你想干什么？”顾衍急了。
“激活它。”宋执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便签上的密码输入进去。屏幕上弹出一个复杂的界面，上面是一串不断跳动的数字。“沈敬言在仓库里留下的，不是证据，是激活这个系统的钥匙。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所以用最后的力气，把钥匙藏在了通道里。”
顾衍愣住了，他看着宋执渊的手机屏幕，突然明白了什么。“匿名短信的人，是冲着这个系统来的。”
“不止。”宋执渊的眼神变得锐利，“他还知道，你手里有父亲的信，知道我会和你合作，知道陆廷会追来。他一直在幕后，看着我们下棋。”
快艇再次震动，船体开始倾斜，海水已经漫上了甲板。顾衍拉着宋执渊，朝着船舷跑去：“不管是谁，我们先活下去！系统可以之后再弄！”
宋执渊没有挣扎，他跟着顾衍跳到海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包裹。他回头望去，快艇在火光中缓缓下沉，陆廷的船只在海面上盘旋，像是一群饥饿的鲨鱼。
顾衍在水里抓住他的手，朝着远处的小岛游去。“别回头！”他大喊，“我们还有机会！”
宋执渊没有回头，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所有的线索——父亲的信，沈敬言的死，顾衍的算计，匿名短信的提醒，还有陆廷的疯狂。这一切，像是一张巨大的网，而网的中心，似乎藏着一个所有人都在寻找的秘密。
他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也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他知道，他不能死。他要活下去，揭开所有的真相，为父亲，为沈敬言，也为自己。
海水冰冷刺骨，却让他的头脑变得异常清醒。他跟着顾衍，朝着小岛的方向游去，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和追逐，身前是未知的命运和希望。
而在霖市的某个角落，一个黑影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系统激活成功”的提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他拿起手机，发出了一条新的短信：“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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