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靠在慕清弦怀中，感受着她掌心的微凉与隐隐的紧绷，本在暗自观察萧若风的反应，此刻浑身的肌肉骤然绷紧，连呼吸都滞涩了半分。

“阿弦” 这两个字，叫得太过亲昵，亲昵到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刺中他的神经，心头瞬间窜起一阵莫名的烦躁，握着慕清弦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指腹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肤。

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死死锁在萧若风脸上，不肯放过对方眼中哪怕一丝的情绪波动。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萧若风看她的眼神，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熟稔与痛惜，那是一种沉淀了岁月的牵挂，让他莫名感到刺眼。

“放我们走吧！” 苏喆上前一步，踢开脚边的碎剑，剑身碰撞发出清脆声响，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强硬。

他早看穿了苏昌河的伪装，也明白萧若风并无真心杀意，此刻只想尽快脱身，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萧若风却像是没听见苏喆的话，目光始终胶着在慕清弦身上，喉结滚动了几下，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笃定。

“你们可以走，她留下。” 他的语气恢复了几分镇定，却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持，眼底满是势在必得。

苏昌河心中的烦躁瞬间被点燃，哪里还顾得上装伤。

他猛地从地上起身，手中匕首 “唰” 地出鞘，寒光直指萧若风的面门，同时将慕清弦牢牢护在身后，动作快得不容反应。

“她是我们暗河的人，绝不能留下。” 他拉着慕清弦的手就要往外走，指腹用力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会凭空消失。

萧若风却快步上前，伸手抓住了慕清弦的另一只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几分急切与滚烫：“阿弦，跟我走！”

他的眼神里满是恳求，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萧若风，她是我的！”

苏昌河见两人手腕相扣的画面，只觉得刺眼至极，胸中的怒火瞬间爆发，像被点燃的炸药。

他想也不想，手中匕首朝着萧若风的手臂刺去，刀锋带着凌厉的破空声，逼得对方不得不松手躲避。

趁着这间隙，苏昌河一把将慕清弦拉进怀中，手臂紧紧扣在她的腰间，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宣示主权的意味不言而喻。

腰间银铃被他的动作撞得 “叮铃” 作响，却透着几分急促的不安。

然而，慕清弦却轻轻推开了他环在腰间的手，动作温柔却坚定。腰间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串细碎的声响，似在叹息。

她抬起头，眼底褪去了往日的柔弱与依赖，多了几分沉静的坚定。从踏入天启城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有些事情终究躲不过去，必须亲自面对。

“你们小心，我去趟王府。” 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说完便转身，朝着萧若风的方向走去，脚步没有丝毫犹豫。

腰间银铃 “叮铃” 轻响，伴着她的步履，渐渐染上几分决绝。

苏昌河僵在原地，手臂还维持着环抱的姿势，指尖残留着她腰间的温度与布料的触感，心中却像被骤然掏空了一般，空落落的疼。

这是慕清弦第一次，在他与别人之间，选择了后者，选择了 “抛弃” 他。

一股冰冷的杀意在他眼底悄然蔓延，如寒冬的冰霜，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匕首，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带着凛冽的寒意。

苏喆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用力将他往门口拉，压低声音急切劝道：“昌河，别冲动！她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先带青阳离开，再做打算！”

他知道苏昌河此刻杀心渐起，若再停留，恐怕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在苏喆的拉扯下，苏昌河踉跄着脚步，目光却死死盯着慕清弦与萧若风离去的背影，那道纤细的身影随着银铃的轻响，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在雅间门口，他才被强行拉走。

天启城的夜色浸在微凉的风里，萧若风带着慕清弦绕开王府外的暗哨。

进了内堂，萧若风亲手为她倒了杯热茶，青瓷茶杯落在桌上发出轻响。

慕清弦接过茶盏，却没有喝，只是抬眼看向他，眼底带着几分平静的探寻：“小叔叔一定要我来，是为什么？”

她刻意加重了“小叔叔”三个字，语气里没有太多起伏，却像一块石子投进萧若风的心湖。

萧若风握着茶壶的手顿了顿，随即低笑出声，眼角眉梢染上几分暖意，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小叔叔这个称呼，好久没人叫了。

他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脸上，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这么多年过去，她褪去了幼时的稚气，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轮廓。

“这些年你去哪了？我找你很久。”语气里的急切与思念，顺着袅袅茶烟飘散开。

慕清弦轻轻吹了吹杯中的热气，茶雾模糊了她的表情，她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金枝脱死还魂，入天启而扰其序。”

她轻抿一口茶水，目光重新落回萧若风身上，带着几分了然，“小叔叔找我，可是因为钦天监的预言？”

“我没有这个意思。”萧若风连忙解释，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他当然知道这则预言，也清楚正是这预言让她这些年颠沛流离。

他看着慕清弦平静的侧脸，心中满是愧疚——当年若不是他没能护住她，她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萧若风想起白日里苏昌河护着慕清弦的模样，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你跟苏昌河……”

“我这些年就住在暗河，我们是朋友。”慕清弦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萧若风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几分劝解：“苏昌河行事以利为先，不通人情，不讲道义……”

他并非刻意诋毁苏昌河，他实在不放心让慕清弦跟着这样的人。

“他很好。”慕清弦再次打断他，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维护。

这些年在暗河，苏昌河虽表面冷硬，却处处护着她，虽然有时候强势了些，但是这份好，她记在心里，容不得别人轻易否定。

萧若风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转而问道：“那你之后打算去哪？”

“他们说想创立一个新的暗河，我想看看。”慕清弦的目光落在窗外，夜色中似乎藏着她对未来的期许。

她想看看，如果母亲生活在新暗河，是不是就不会有悲剧发生。

萧若风看着她的眼神，心中一动，轻声问道：“你要去见见你的父王吗？”

慕清弦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她缓缓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冰冷的决绝：“那场大火后，世上便再无‘萧清弦’。”

当年的萧清弦，早已在那场大火中死去，如今活着的，只是慕清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