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内的剑气渐渐消散，烛火重新稳定跳动。

苏昌河指尖夹着枚青铜钥匙，钥匙表面刻着繁复的幽冥纹路，沟壑间似藏着暗河千年的秘密，在烛火下泛着冷冽的光，触手冰凉。

他将钥匙递到苏暮雨眼前，指尖微微转动，纹路随动作流转，声音里藏着几分探寻与笃定。

“这是我从眠龙剑里剖出的黄泉当铺钥匙，暗河那笔藏了百年的财富，十有八九就藏在里面。”

“那我们现在就去黄泉当铺看看。” 苏暮雨眼中闪过一丝亮色，往前凑了半步，目光紧紧锁在钥匙上，语气难掩急切。

苏昌河指腹摩挲着钥匙边缘，触感粗糙而厚重，他抬眼看向苏暮雨，语气忽然轻了些，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那你在南安城的安稳日子，在今晚就要结束了。”

苏暮雨的目光下意识望向不远处靠在廊柱上的白鹤淮，她脸颊绯红，显然是醉得不轻，指尖还攥着个空酒壶，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株风中摇晃的虞美人。

“我先将神医带回她的房间休息，你们稍等片刻。”

他脚步轻缓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扶住白鹤淮的腰，生怕惊扰了她的醉梦，随即打横将人抱起。她的头歪在他肩头，呼吸间满是清甜的酒气，眉头却微微蹙着，似有心事。

待苏暮雨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医馆内只剩他与慕清弦两人。

苏昌河才转向她，眉峰微挑，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神色：“李寒衣以前欺负过你？”

慕清弦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她轻轻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银铃，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显然不想多提：“没有。”

苏昌河见她这般讳莫如深的模样，也不再追问，只是将钥匙收回掌心攥紧，指节泛白。

心里已有了几分模糊的猜想：她和李寒衣定然是旧识。

她六岁才来暗河，也就是说，两人的交集该是在六岁之前。那时候李寒衣常年在天启城活动，而她母亲当年倾心之人，本就是能带领暗河走向光明的掌权者——莫不是，皇室中人？

不多时，苏暮雨折返，神色已恢复平静。三人顺着幽深的暗巷往城郊走去，夜色渐浓，月光被云层遮蔽，四周只剩脚步声与风声。最终，他们停在一处漆黑的河口。

河水泛着墨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夜，连月光都似被这深不见底的黑暗吸了进去，只有岸边立着块模糊的石碑，碑身爬满青苔，依稀能辨认出 “黄泉渡” 三字，透着森然的凉意。

苏暮雨上前一步，对着漆黑的河面，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鬼差开路，相见黄泉。”

紧接着，苏昌河的声音接了上去，语气冷冽如冰，与这渡口的诡谲氛围莫名契合：“已见黄泉，鬼差何在？”

话音未落，河面上忽然飘来四团黑影，竟是四个撑着黑伞的人。伞面漆黑如墨，将他们的脸完全遮住，只露出一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指，紧紧攥着伞柄，像极了索命的无常，悄无声息地靠近。

其中一人上前半步，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平直得像块木头：“主人派人等候许久了，还请大家长、大小姐、苏暮雨家主，上船。”

三人踏上渡船，船身轻晃，却没有半点声响，仿佛行驶在虚空之中。

刚坐稳，一道红衣身影从船舱里款款走出来，女子绾着高髻，发间插着支镂空银簪，簪头坠着细小的红宝石，笑眼弯弯地看向他们，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媚意。

慕清弦坐在苏昌河与苏暮雨中间，正望着河面发呆，墨色的河水让她想起一些不愿回想的过往。腰间银铃偶尔发出一声轻响，打破了船上的沉寂。

忽然听见红衣女子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打趣，目光在三人脸上流转：“这位姑娘长得可真好看，眉清目秀的，与你旁边的俊俏公子站在一处，可真是相配。”

苏昌河原本是懒散地靠在船舷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船板，听见这话，嘴角刚要勾起笑意，想坐直些接话，却见红衣女子的目光越过他，直直落在苏暮雨与慕清弦身上 —— 她口中的 “相配”，说的竟是他们二人。

苏昌河的动作骤然顿住，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心里莫名窜起一丝不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似的。他们二人，很配吗？他下意识地往慕清弦身边挪了挪，不动声色地隔开了她与苏暮雨的距离。

红衣女子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看向他，眼底带着狡黠的笑意，像只偷腥的猫：“这位公子可是生气了？”

她的声音忽然变了，从方才的柔媚女声，陡然变成了清朗的男声，连语气都多了几分少年气，清脆悦耳。

慕清弦惊讶地抬眼，下意识开口，眼底满是诧异：“你会变声？”

“不只呢，小美人！” 红衣女子笑着一挥手，指尖轻轻掠过脸颊，动作行云流水。再抬眼时，原本娇俏的女子面容竟变成了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小郎君，眉眼间的媚意化作了英气，连身上的红衣都似沾染了少年意气，浑然天成。

苏昌河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坐直了身子，目光在对方脸上仔细扫过。这易容术太过精妙，不仅容貌变幻，连神态、气质都能跟着转变，比起慕家的秘术，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指尖敲了敲船板，发出沉闷的轻响，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与审视：“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红婴。” 对方重新换回柔媚的女声，笑着福了福身，姿态优雅。

随即转身，渡船便顺着墨色的河水，缓缓往黑暗深处驶去，四周愈发静谧，只有船桨划水的细微声响，仿佛要驶向另一个幽冥世界。

渡船最终停在一处隐蔽的石门前，石门上刻着与青铜钥匙同源的幽冥纹路，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青光，透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黄泉当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