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浅
笠浅蒜鸟
笠浅第七章发不出去
————正文————
江澈在一种被过度呵护的粘稠氛围中又昏沉地睡了过去。
身体的极度疲惫和残留的药效让他无法保持长时间的清醒,但即便在睡梦中,那种被撕裂般的酸痛感和难以启齿的胀痛依旧如影随形,搅得他不得安宁。破碎的、带着滚烫体温和沉重喘息的光影碎片在脑海中翻腾,与哥哥们平静无波的脸庞交替出现,构成一种令人心慌意乱的割裂感。
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染上了黄昏的暖橘色。
身体的酸痛感似乎减轻了一些,但那种被使用过度的虚弱感依旧鲜明。他试着动了动腿,立刻倒抽一口冷气,某个难以言说的部位传来清晰的异物感和肿痛,提醒着他那绝不仅仅是“发烧”和“噩梦”能解释的。
“醒了?”
温和的嗓音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江槐安就坐在他床边不远处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书,仿佛一直守在那里。他放下书,起身走了过来,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温柔笑容。
“感觉好点了吗?你睡了大半天了。”
江澈看着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江槐安似乎早有准备,转身从床头柜上端来一杯温度适宜的温水,插好吸管,体贴地递到他唇边:“慢慢喝。”
江澈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着,温水流过喉咙,带来一丝舒缓,却无法滋润他干涸恐慌的心。他垂下眼睫,不敢与江槐安对视,生怕从那片温柔的海洋里看出任何一丝虚伪的裂痕。
“饿了吧?我让厨房一直温着粥。”江槐安放下水杯,动作自然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指尖温凉,“嗯,烧退了。歧谚知道该放心了。”
又是这样。自然而然地将昨晚的一切归咎于生病和照顾。
江澈攥紧了身下的床单,鼓起勇气,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二哥……我昨晚……真的只是发烧吗?”
江槐安抚摸他额发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容加深了些许,带着点无奈的宠溺:“不然呢?小醉鬼,喝多了就发烧说胡话,可把我和你大哥折腾坏了。”他俯下身,靠得更近,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凝视着江澈,语气带着诱哄,“是不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跟二哥说说?”
他的气息拂在脸上,是熟悉的阳光青草味,此刻却让江澈感到一阵莫名的窒息。那温柔如同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所有的质疑和恐惧都牢牢包裹、化解。
看着二哥真挚无比的眼神,江澈再一次动摇了。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因为喝了酒,因为发烧,所以做了一个荒唐又真实的春梦,甚至因为梦魇而产生了一些身体上的错觉?
可是……身体的感受那么清晰……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之际,卧室门被轻轻推开,江歧谚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依旧是一副冷峻疏离的模样,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熬得软烂喷香的鸡丝粥。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江槐安放在江澈额头上的手,随即落在江澈苍白犹豫的小脸上。
“能坐起来吗?”江歧谚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径直走到床边,将粥碗放在床头柜上。
江澈在他的注视下,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尝试着用手肘支撑起身体。然而腰腹和腿根的酸软让他使不上力,刚抬起一点就又跌了回去,牵扯到身后的伤处,疼得他眼角瞬间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江歧谚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没等江槐安动作,他已经俯身,一只手绕过江澈的后背,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腿弯,稍一用力,便将人稳稳地抱坐起来,动作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小心地避开了他可能最不适的部位。
骤然落入一个带着冷冽木质香的怀抱,江澈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大哥的手臂坚实有力,胸膛宽阔温热,与记忆中某些破碎的、被紧紧禁锢的画面重叠,让他恐惧得几乎发抖。
江歧谚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僵硬,将他安置在床头靠好,又拿过柔软的枕头垫在他腰后,然后才端起了那碗粥。
“吃点东西。”他用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江澈唇边,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做过无数次。
江澈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粥,又看看江歧谚那张近在咫尺、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以及旁边始终带着温柔笑意的江槐安,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再次将他淹没。
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温柔似水,一个沉默如山,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将他所有的退路和疑窦都堵得死死的。
他就像落入蛛网的飞虫,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越缠越紧。
他机械地张开嘴,吞下了那口粥。粥熬得极好,软糯咸香,温暖的食物落入空荡荡的胃里,带来一丝慰藉。可他的心,却如同浸在冰水里,越来越冷。
江歧谚一勺一勺地喂着,动作不算温柔,却很有耐心。江槐安则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偶尔用纸巾擦擦江澈的嘴角。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温馨”。
直到一碗粥见底,江歧谚放下碗,抽了张纸巾递给江澈。
“今晚好好休息。”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澈,语气平淡,“明天如果还不舒服,就请假。”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房间。
江槐安则留下来,又陪着江澈说了一会儿话,内容无非是让他别多想,好好养身体,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直到夜幕彻底降临,江槐安才替他掖好被角,关掉了大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床头小灯。
“晚安,小澈。”他在门口柔声道,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江澈一个人。
他蜷缩在被子里,在昏暗的光线下,睁大了眼睛。身体的酸痛和隐秘处的肿痛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绝非梦境。可哥哥们那无懈可击的表演,又让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们为什么要撒谎?
如果那是真的,他们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平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恐惧、困惑、委屈、还有一丝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刺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一样了。他和哥哥们之间,那层名为“亲情”的薄纱,已经被彻底撕破。而他,被困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无处可逃。
窗外的月光惨白,透过窗帘的缝隙,冷冷地照在地板上,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第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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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浅中
笠浅再见
笠浅瓦不会写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