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无桀一直睡到第二日下午才醒。唐莲险些再让百里云然给雷无桀把脉了，还好，雷无桀在她被唐莲从苍山上拽下来给他重新把脉之前醒了。

“大师兄！云然师姐！”雷无桀见他们进来，惊喜地喊道。

“这声师兄师姐也是名正言顺了。”唐莲笑着坐下。

“你刚醒，急匆匆往外干嘛？”百里云然示意雷无桀赶紧坐下。

“那不是要还萧瑟的八百两银子吗。”雷无桀挠挠头，憨笑道。

“你听他瞎说。”唐莲忍不住笑道。“那八百两银子三师尊早就还了。”

“萧瑟，你骗我！”雷无桀瞪大眼睛。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唐莲给自己、百里云然和雷无桀都倒了杯茶。“坐在你身边的这位，是你的三师弟。”

雷无桀眼睛瞪得像铜铃：“三师弟？”

“在你拜师二师尊后，萧瑟也被三师尊收入门下。”百里云然喝了口茶，解释道。

“虽说这雪月城内大家都是师兄弟，三位城主也只有我们三个徒弟。”唐莲用茶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但不管是入门的先后，还是师父的辈分，都应该这么排。你说是吧，三师弟？”

萧瑟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雷无桀兴奋道：“想不到啊，我竟然能和萧瑟兄弟成为同门。本来还想着这一路走来，你要和我道别我还真有些舍不得。现在好了，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百里云然瞳孔地震，嘴角默默扬起。

“谁要和你一直在一起，滚一边去。”萧瑟冷笑，余光却撇向了百里云然，却看见百里云然的嘴角又升高了两个像素点。

“……”萧瑟气结。

“雷无桀，我们该走了。”百里云然喝完一盏茶后起身。

“云然师姐我们去哪？”

“苍山，找二师尊。”

“完了！”雷无桀才反应过来。“云然师姐我们走吧！”拉着百里云然就跑。

二人一路狂奔，总算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到了苍山之巅。

“二师尊！”百里云然见到前方伫立着的人影，喊了一句。

雷无桀气喘吁吁，说不出话。

“为何来得这么晚。”李寒衣背对着他们，语气听不出喜怒。

“二师尊，他刚醒。”百里云然替雷无桀回答道。“我就拉他过来了！”她一蹦一跳地过去站在李寒衣身后。

李寒衣在面具后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跪下。”李寒衣淡淡地说。

“啊？”雷无桀满头雾水地看向百里云然。

“叫你行拜师礼！”百里云然催促道。

“哦哦！”雷无桀恍然大悟，“弟子雷无桀，拜见师父！”

“我怎么收了一个这样的徒弟啊。”李寒衣的语气中有些嫌弃。“起来吧。”

百里云然过去将雷无桀扶起，二人跟着李寒衣走至凉亭。

“雷无桀。”李寒衣突然开口。

“弟子在！”雷无桀一个机灵，抱拳行礼。

“身为剑客，你可知道自己是为何拔剑？”百里云然走到李寒衣旁边，并倒了一杯茶后，退到了李寒衣身后。

“为何拔剑？”雷无桀有些疑惑。

“有人拔剑，是因为想做英雄，想以一剑之威势平天下不平事；有人拔剑，是因为畏惧，因为他不拔剑，其他人就会拔剑，如果不想死，就只能拔剑。那么雷无桀我问你，你是为什么而拔剑？”李寒衣喝了口茶，目光灼灼。

“这个我还没有考虑过……”雷无桀摸摸后脑勺。

“那你当年为何选择练剑？”李寒衣语气有些微怒。

“那日我看见师父长袖一挥，一柄火红色的长剑冲天而起。那一道红光竟将云彩都染的通红，我生平从未见过如此玄妙的剑术。那是师父便问我是否想要习剑，我都没有犹豫，只因那刻一剑之美而震撼。”

“对。”李寒衣的声音柔和下来。“剑是这世间最美的事物。你师父若不是见了一剑之美，现在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可你说的是习剑，”李寒衣语气重新严厉起来。“我说的是拔剑，两者却是不同的。习剑可谈风流，而拔剑，就只能问生死了。”

“是。”雷无桀喃喃出声。

“江湖上，生死倒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好像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刀剑把脖子一抹，死了便是死了。但我雷无桀不认同这样的江湖，江湖胜败常见，生死又是何必？所以，拔剑可以论剑道，不言生死。”

“你不想论生死。可如果别人对你拔剑想要你死，那么你就这样去赴死吗？”李寒衣不咸不淡地反问。

“那我……我就……”雷无桀话还未说完，李寒衣做出了一个手势，片刻后一把蓝色剑鞘的剑飞了过来，被雷无桀一把接住。

“此剑名为听雨剑，是剑心冢冢主所铸风雅四剑之一，为师便赠予你了，就当是拜师礼。”

雷无桀兴奋地想要拔出来好好观赏，却发现……自己拔不出来。

“师父，这剑肯定有问题！”雷无桀控诉道。

“听雨剑是有灵性的剑，它是认主的。你心中没有拔剑的意志，所以拔不出它。”李寒衣轻笑。

“今日便到这里吧。”李寒衣起身，“明日跟着云然一起上山练剑。”

“是。”二人行礼告退。

“师姐，这听雨剑是什么来历啊？”回去的路上，雷无桀好奇发问。

“我也只知道，听雨剑好像是二师尊早年的佩剑，后来二师尊去了一次昆仑山，取得了她现在的佩剑，就是铁马冰河。”百里云然想了想，说道。

“师姐，还有什么是拔剑的理由啊？师姐你拔剑的理由是什么？”雷无桀再次尝试拔出听雨剑，又以失败告终后，想到什么问道。

“每个人拔剑的理由都不一样。”百里云然脚步微顿，“这样吧，如果你一周之后还拔不出它，我就告诉你我拔剑的理由，你当个参考。毕竟以你的资质拔出它也只是时间问题。”百里云然想了想，提出这个想法。

“好啊师姐，一言为定！”雷无桀举起自己的手。

“一言为定。”百里云然笑着和雷无桀击掌。过后二人分道扬镳，雷无桀去唐莲给他安排好的住处，百里云然则回到了东归酒肆，却不曾想到里面还有个萧瑟。

“萧瑟？你怎么在这里？”百里云然有些疑惑。

“司空城主说了，我可以住在这里。”萧瑟坐在院子中的凉亭里，懒洋洋地回答。

“随便你。”百里云然气哼哼地回答。

院子里陷入沉默。片刻，百里云然开口：“萧瑟，你呆在雪月城，真只是为了八百万两银子？”

“是啊。”萧瑟依旧懒懒的。“我去休息了，百里姑娘自便。”说罢，双手拢在袖子里，慢悠悠地走进屋子。

百里云然站在原地没动，她望着萧瑟的背影，低声说：“萧瑟，你到底是谁呢……”声音飘在空中，随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