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美利坚渐渐褪去了一身的警惕与不安,像株缺水的幼苗,在英吉利给予的温暖中慢慢舒展枝叶。清晨的阳光刚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美利坚就会攥着新玩偶跑到英吉利的书房门口,踮着脚尖往里张望。英吉利总是坐在靠窗的书桌前处理事务,听到动静便会抬头,眼底带着笑意朝祂招手:“进来吧。”
祂会搬来一张小小的椅子放在英吉利身边,乖乖坐着看祂写字。英吉利的字迹工整流畅,像祂本人一样优雅。美利坚看久了,也会拿起自己的小毛笔,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地画圈,偶尔不小心把墨水蹭到脸上,变成一只小花猫。英吉利见状,便会放下笔,用干净的手帕轻轻擦拭祂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先生,这是什么字?”美利坚指着英吉利纸上的字问道,眼神里满是好奇。
英吉利会握着祂的小手,一笔一划地教祂写:“这是‘家’字,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家。”
美利坚跟着祂的动作临摹,嘴里小声重复:“家……”
有天傍晚,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夕阳把彼此的影子拉得很长。美利坚靠在英吉利的肩膀上,看着天边的晚霞,忽然小声问道:“先生,我可以叫你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
英吉利的身体微微一僵,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祂的睫毛很长,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英吉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柔软得一塌糊涂。祂抬手揉了揉美利坚的头发,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以后,叫我父亲吧。”
美利坚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祂试探着叫了一声:“父亲?”
“嗯,我在。”英吉利的嘴角扬起一抹真切的笑容,那是美利坚从未见过的温柔模样。
美利坚一下子扑进祂的怀里,紧紧抱住祂的腰,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父亲!父亲!”
英吉利轻轻拍着祂的后背,感受着怀里小小的身躯传来的温度,眼底满是珍视。那一刻,祂真的觉得,美利坚就是祂的孩子,是祂此生最珍贵的宝贝。
那些日子里,庄园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英吉利会教美利坚骑马,耐心地牵着缰绳,陪着祂在草地上慢慢行走;会在祂生病时彻夜守在床边,用湿毛巾敷祂的额头,哼着轻柔的歌谣哄祂入睡;会在祂生日那天,为祂准备一个大大的蛋糕,上面插着小小的蜡烛,看着祂闭上眼睛许愿。
美利坚越来越依赖英吉利,每天都黏在祂身边,一口一个“父亲”叫着,声音清脆动听。英吉利也习惯了身边有这个小小的身影,祂的生活因为美利坚的到来,变得不再单调冷清,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温暖。
可谁也没想到,这份温暖会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变质。美利坚渐渐长大,野心与独立的念头在祂心底疯长,祂不再满足于做英吉利羽翼下的孩子,开始渴望更广阔的天地。英吉利察觉到祂的变化,那份深沉的爱意瞬间扭曲成偏执的占有,祂无法接受自己视若珍宝的存在想要逃离。
于是,曾经盛满温情的庄园,终究沦为了一座冰冷的囚笼。
阁楼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长明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英吉利蜷缩在角落,手腕上的银镯早已被铁链磨得发亮,脚踝处光滑的银链牢牢锁着祂,链身拖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祂的眼神空洞而茫然,像蒙尘的玻璃,失去了所有光彩,昔日优雅挺拔的身姿,此刻只剩下无尽的麻木与顺从。
美利坚走到祂面前,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祂苍白的脸颊,指尖划过祂眼角的细纹——那是岁月与痛苦留下的痕迹。英吉利没有躲闪,只是机械地眨了眨眼,仿佛面前的人只是空气。
“父亲,你看,这样就好了。”美利坚的声音温柔得诡异,却比刺骨的寒风更让人毛骨悚然,“这样你就不会再想离开我,不会再让我独自承受那些痛苦了。”祂的指尖摩挲着英吉利手腕上的银镯,那里曾沾染过祂的血迹,如今早已干涸发黑,“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就是这样抚摸我的脸颊,教我写‘家’字,说这里是我们永远的家。”
英吉利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没有回应,意识像是沉在无尽的深海里,只有零星的碎片在脑海中闪过——夕阳下的秋千,温暖的怀抱,还有那声清脆的“父亲”。可这些碎片转瞬即逝,被药效彻底吞噬,留下的只有更深的空洞。
美利坚将祂从地上抱起,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祂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窗外是阴沉的天空,看不到一丝阳光,就像这座囚笼里的日子,永远只有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