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婷选的谈话地点是芭乐高中后巷的便利店，霓虹招牌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她靠在自动贩卖机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棒球棍，眼神像审视猎物般盯着坐在对面台阶上的汪大东——他的深蓝色校服洗得发白，黄色碎发在晚风中翘起几缕，龙纹鏊斜靠在腿边，金属表面映着便利店的灯光。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雷婷的声音带着冰刃般的冷冽，“琳蕊姐姐现在这个样子，禁不起任何刺激。” 汪大东抬头看她，眼神坦荡得让雷婷有些意外：“我想照顾她。”他顿了顿，补充道，“以男朋友的身份。” 雷婷冷笑一声：“男朋友？你消失十年，现在突然冒出来说要照顾她？你知道这十年她是怎么过的吗？”她的声音突然拔高，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她被时震送到这里时浑身是血，眼睛瞎了，记忆也没了！要不是我和中万钧发现得早，她可能早就……” 她没说下去，但汪大东明白那未尽的惨烈。他握紧龙纹鏊，指节泛白：“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再让她受伤害。” 雷婷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这是她刚醒来时的样子。”照片里的琳蕊面色苍白如纸，蒙着白布条的眼睛深陷下去，手臂上缠着层层绷带，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汪大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我会让她好起来的。” 雷婷收起手机，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她现在住在我家，但总说想搬出去。我猜她是不想麻烦我们。”她掏出一串钥匙，扔给汪大东，“这是她以前租的房子，在仁爱路38号。我帮你们打扫过了，生活用品也买齐了。” 汪大东接住钥匙，有些意外：“你……相信我？” “我信琳蕊姐姐的选择。”雷婷转身走向便利店，“她说想和你住，我就给她这个机会。但如果你敢伤害她……”她回头时，棒球棍在霓虹灯下划出一道寒光，“我会让你知道，现在的终极一班，也不是好惹的。” 汪大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低头看向钥匙——铜制的钥匙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是琳蕊以前最爱的款式。他轻轻笑了笑，将钥匙贴在胸口。 放学后的终极一班教室只剩下琳蕊和汪大东。琳蕊坐在窗边，指尖反复摩挲着一张银行卡——雷克斯给的，密码是她生日。她不知道雷克斯是谁，却记得这个日期，记得自己在黑暗中反复默念“0118”时的心悸。 “蕊蕊，我们走吧。”汪大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 琳蕊站起身，将银行卡放进包里。她看不见，但能感觉到汪大东走到她身边，带着熟悉的气息，像春日里晒过的棉被。他的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引着她走向门口，龙纹鏊在他背后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出租屋的门锁转动时，汪大东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推开门的瞬间，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琳蕊最爱的茉莉花香，是她总乱扔在沙发上的针织开衫，是窗台上那盆早已枯萎的多肉植物。雷婷说得没错，这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却又保留着她生活过的痕迹。 “小心门槛。”汪大东扶着琳蕊跨过门槛，语气里带着点兴奋，“你看，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懒人沙发，雷婷说她特意买了同款……”他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琳蕊却笑了，指尖触到沙发柔软的布料：“没关系，你可以继续说。” 汪大东挠挠头，带着她在屋里转：“厨房的锅碗瓢盆都是新的，雷婷说你以前总抱怨煎蛋会粘锅底；卧室的窗帘是遮光的，你以前总说早上的阳光太刺眼……”他突然停在窗边，声音低了些，“还有这盆多肉，你以前总说它像你，又懒又爱晒太阳，可现在……” 琳蕊的手指轻轻抚过花盆边缘，泥土早已干透，没有一丝生机。她突然说：“我们重新种一盆吧。” 汪大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明天就去买。” 晚饭是汪大东煮的阳春面，他特意多放了点辣油，却又担心琳蕊吃不了，紧张得直冒汗。琳蕊却吃得很香，辣得眼泪直流还不肯停筷：“辣……但好熟悉。” 汪大东赶紧递纸巾，心里既心疼又欣慰——她还记得辣的味道，还记得大肠面线的辛辣，这算不算记忆的碎片？ 饭后，琳蕊执意要洗碗，汪大东拗不过她，只能站在旁边看着。她摸索着洗碗池，指尖被冷水激得一颤，却倔强地继续。汪大东突然从背后环住她，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慢慢冲洗盘子：“我教你。” 琳蕊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他的手臂圈住她的腰，呼吸轻轻拂过她耳畔，像羽毛扫过湖面。这种亲密让她有些慌乱，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仿佛他们本就该这样贴近。 “水温要适中，”汪大东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这样，冲掉泡沫，然后擦干……” 琳蕊跟着他的动作，感受着瓷盘从湿滑到干爽的变化。她突然问：“你以前……也这样教过我吗？” 汪大东的动作顿了顿，喉咙滚动了一下：“没有。但我们经常一起洗碗，你总说我洗得不干净，要重新洗一遍。” 琳蕊笑了，眼角弯起熟悉的弧度：“看来我以前很凶。” “才没有！”汪大东急了，“你只是……对生活细节比较讲究。”
琳蕊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的呼吸声，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融在一起，仿佛跨越了十年的时光，终于在这一刻重合。 睡前，汪大东坚持要睡沙发，琳蕊拗不过他，只能回卧室。黑暗中，她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那部沉睡了十年的手机，此刻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映出一行小字： “记忆碎片融合度37%，建议进行深度催眠。” 琳蕊轻轻抚摸着手机，突然将它贴在胸口。她不知道这个建议是什么意思，却能感觉到心脏在剧烈跳动，仿佛在回应某个遥远的呼唤。 “汪大东……”她轻声呼唤，声音飘进客厅。 “怎么了？”汪大东的声音带着睡意。 “没什么。”琳蕊闭上眼睛，“晚安。” “晚安，蕊蕊。” 月光透过窗帘，在琳蕊蒙眼的布条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她蜷缩在被窝里，听着客厅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尽管记忆依旧模糊，尽管前路未知，但至少此刻，她不再是一个人。 龙纹鏊靠在沙发旁，在月光下闪着微光。汪大东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是爆炸的火光和琳蕊消失的身影。他猛地惊醒时，发现自己紧紧攥着琳蕊落在沙发上的发带，上面还残留着茉莉花香的味道。 他低头看着发带，轻声说：“我会帮你找回记忆的，不管多久。” 窗外，一只萤火虫从纱窗缝隙飞进来，在琳蕊的手机旁盘旋片刻，又飞走了。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显示： “记忆碎片融合度42%，检测到时空波动。” 而床上的琳蕊，正皱着眉头，在睡梦中呢喃着某个名字—— “大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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