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大礼堂内，灯火璀璨，衣香鬓影。校领导、各界嘉宾和获奖学生们济济一堂，空气中弥漫着成功与荣誉的气息。
苏念禾和小组其他成员坐在前排指定区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陆迟弈的存在，他穿着合体的深色西装，衬得肩线愈发挺括，侧脸线条在灯光下如同冰雕。从入场到现在，他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与她有任何交流，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的队友。
珂意雪坐在苏念禾另一边，有些兴奋地东张西望，当她看到不远处美术学院区域，江逐风正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目光却若有似无地飘向她们这边时，她悄悄捅了捅苏念禾，低声说：
珂意雪“欸，江逐风也来了。”
苏念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好对上江逐风带着笑意的桃花眼。他隔空对珂意雪举了举手中的节目单，算是打招呼，动作随意又风流。珂意雪脸颊微红，赶紧转回头。
沈妍则姿态优雅地坐着，偶尔与前后左右相熟的人点头致意，社交仪态无可挑剔，仿佛天生属于这种场合。
路人甲“下面颁发的是，‘未来医疗与健康产业创新大赛’一等奖！”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礼堂，瞬间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聚光灯打在苏念禾他们这一区。
路人甲“请获奖项目《基于特异性炎症因子的慢性病早期智能预警系统》小组代表上台领奖！”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由组长陆迟弈作为代表上台。他站起身，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西装扣子，步履沉稳地走向舞台中央。聚光灯追随着他冷峻挺拔的身影，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苏念禾仰头看着他站在光芒汇聚之处，从校领导手中接过奖杯和证书。那一刻，他依旧是疏离的，但眉宇间似乎也染上了一丝属于少年人的、被认可的锐气。她的心微微揪紧，为他感到骄傲，也为自己能参与其中而感到一丝慰藉。
领奖环节结束后，是自由交流的酒会时间。舒缓的音乐流淌，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
苏念禾端着一杯果汁，正准备去找珂意雪，一个身影拦在了她面前。
是陈明轩。他穿着得体的西装，笑容温和：
陈明轩“苏同学，恭喜你们！今晚你很漂亮。”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苏念禾“谢谢学长。”
苏念禾礼貌地回应，心里却有些着急，她想去找陆迟弈，完成那场迟来的“对话”和外套的归还。
陈明轩“你们的项目确实非常出色，尤其是你在医学逻辑上的贡献……”
——就是这一刻，成为了压垮陆迟弈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迟弈刚走下舞台，手中奖杯的金属棱角硌着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冰冷的实感。他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在人群中搜寻那个身影。
他看到了。
她穿着香槟色的裙子，站在流光溢彩的灯光下，身姿纤细，明艳不可方物，比舞台上任何灯光都更耀眼。而陈明轩，正站在她面前，带着那种他熟悉的、温和却目的明确的笑容，专注地看着她。
那一瞬间，陆迟弈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断裂了。
· 长期压抑的决堤： 从她复读出现开始，到项目中的并肩，再到她舞蹈时的惊艳，她一次次地、以一种更成熟更耀眼的姿态，强行闯入他试图封闭的世界。他用了所有的自制力去筑墙，去冷漠，去逃避，假装看不见她递来的水，忽略她追赶的解释，将她推拒在心门之外。他以为他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 恐惧的具象化： 陈明轩的出现，像一个活生生的证据，不断提醒着他——她很好，非常非常好，好到会有无数像陈明轩这样优秀的人被她吸引，会理所当然地靠近她，欣赏她。而他陆迟弈，这个被她亲手推开、带着满身伤痕和别扭的“前青梅竹马”，有什么资格和立场？
· “背叛感”的灼烧： 那个项目，那个他们曾经共同梦想的领域（医学），她带着他未竟的梦想走得那么好，如今却在这个共享荣誉的时刻，与另一个男人言笑晏晏？一种近乎荒谬的、被“背叛”的刺痛感，混合着巨大的恐慌，像岩浆一样灼烧着他的理智。他害怕，害怕他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她就会真的彻底走向别人，走向那个看起来“正常”、不会伤害她的世界。
· 奖杯的讽刺： 手中的奖杯此刻变得无比沉重和讽刺。这个奖项，某种程度上是她能力的证明，也是他们短暂“合作”的终结。项目结束了，他们之间那点微弱的、由工作维系着的联系也即将切断。他还有什么理由能留在她身边？甚至连那件可笑的外套，都即将物归原主。
所有积压的情绪——被她拒绝的痛楚、看到她优秀的自卑与骄傲、害怕失去她的恐慌、对陈明轩（以及所有可能靠近她的男性）莫名的敌意、还有那份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依旧深埋的、疯狂的爱意——在这一刻，被陈明轩那温和的笑容彻底点燃，轰然爆炸！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听不到周围的喧闹，看不到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穿着香槟色裙子、即将被“抢走”的苏念禾，和那个碍眼的陈明轩。
于是，他动了。
他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困兽，带着一身冰冷的戾气，径直走到他们面前。他甚至忽略了陈明轩的存在，所有的怒火和绝望，都精准地投向了那个让他失控的源头——苏念禾。
陆迟弈“苏念禾。”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蕴含着风暴，
陆迟弈“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想问的是：
陆迟弈（你为什么要出现？ 为什么要变得这么耀眼？ 为什么要在推开我之后，又让我看到你身边站着别人？ 你究竟要我怎么样？是不是只有我彻底消失，你才会满意？）
但他问不出口，所有汹涌的情感最终只化作了这句充满无力感和愤怒的质问。
然后，在她错愕的目光中，在她试图挣脱的瞬间，他几乎是凭借本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那纤细的腕骨在他掌中，真实得让他心痛，也让他更加疯狂。他必须带她离开这里，离开那些窥探的、包括陈明轩在内的目光！他需要一个没有别人的地方，哪怕只是片刻的独处，哪怕接下来是更剧烈的争吵或彻底的决裂！
陆迟弈“跟我过来。”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离开，动作粗暴，仿佛只有通过这近乎伤害的接触，才能确认她的存在，才能宣泄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复杂而痛苦的情感。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冷静自持的学神陆迟弈，他只是一个被往事、被深情、被恐慌逼到绝境的，十九岁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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