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晓了这些过去,跟着鸣人回木叶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雏田垂落的指尖无意识蜷缩又松开,跟在鸣人身后半步远。火影袍暗纹在暮色里泛着微光,衣摆扫过路边樱花树垂落的花枝,将几瓣粉白拂落在青石板上。她望着那抹绯色渐行渐远的轨迹,忽然想起出发去砂隐村前夜,自己攥着塞满衣物的布包站在玄关,掌心沁出的汗洇湿了粗麻布料。当时脱口而出 “我想搬出去” 的话语,此刻却像被晚风卷上半空的花瓣,在记忆里打着旋儿,终究落不回实处 —— 自那次任务归来,他们谁都没再提起。
不是不想搬,是不敢。自砂隐那晚不欢而散,鸣人就像变回了她失踪的二十年里的模样:天不亮就去火影楼,深夜才带着一身文件的油墨味回来,客厅的灯总为他留着,却鲜少再和她多说几句话。她试过在他晚归时端上温好的味噌汤,他只低声说 “谢谢”,喝完就躲进书房,门一关,就隔开了两个世界。
“今天的任务是带三年级的小鬼练基础忍术,志乃会和你一起。” 鸣人早上出门前,只留下这句话,声音里没了砂隐路上的温软,只剩火影的利落。雏田攥着手里的忍具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口隐隐发疼。
训练场的阳光很暖,志乃的虫群在孩子们头顶盘旋,嗡嗡声里,雏田看着孩子们跌跌撞撞练分身术,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跟着红老师,躲在牙和志乃身后看鸣人训练,他总把查克拉控制不好的分身炸成白烟,却还是咧嘴笑 “下次肯定行”。
“在想什么?” 志乃的声音忽然传来,他手里还拿着训练手册,镜片反射着阳光,“从早上开始就心不在焉。”
雏田回神,慌忙摇头:“没、没什么。” 眼前的志乃好像没被岁月磨过,只是个子高了些,袖口的虫笼更精致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和二十年前一样,带着点温和的沉稳。
“是在想鸣人?” 志乃放下手册,目光落在她攥紧的忍具包上,“你们…… 没谈拢?”
雏田的耳尖忽然泛红,手指无意识绞着衣摆:“他说我们不合适,说…… 他老了。”
“老?” 志乃低笑一声,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丝了然,“你觉得他老吗?”
“不觉得!” 她立刻反驳,声音比平时大了些,引得旁边的孩子看过来,又慌忙压低声音,“我只是…… 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把自己裹起来。”
志乃没接话,直到训练结束,孩子们都走了,才慢悠悠开口:“从我们的角度看,你们确实有差距。不是年龄,是这二十年的空白 —— 他扛着火影的责任,看着同伴成家,你却停在十六岁的时光里。他怕你是一时感动,你怕他不相信,这样耗着,只会越来越远。”
风卷着樱瓣落在雏田肩上,她忽然想起砂隐那晚鸣人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
“你现在想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还像当年那样亮眼吧?” 志乃忽然问,语气里带点调侃,“如果他像牙那样留了胡茬,像丁次那样发福,你还会喜欢吗?”
雏田愣住了。她脑海里下意识闪过牙抱着孩子、下巴上留着青色胡茬的模样,又闪过丁次笑着给女儿递薯片、肚子圆圆的样子 —— 心里竟先冒出点慌,不是讨厌,是陌生。可很快,又想起鸣人深夜批文件时揉手腕的模样,想起他藏紫阳花瓣时的小心,那些陌生就被揉成了软意:“我…… 我不知道,但我会试着了解。”
志乃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她的肩:“晚上第八班聚聚,牙念叨好几次了。”
居酒屋的灯暖黄,牙的声音占了大半桌:“我家那小子昨天居然会用变身术了,虽然只变了只猫,还歪了耳朵……” 他絮絮叨叨说着孩子的琐事,手里的酒杯碰得叮当响。志乃坐在旁边,偶尔插句话,大多时候只是听着,镜片在灯光下泛着光。
雏田看着眼前的两人,忽然觉得恍惚。二十年前,牙总抢她的便当,志乃总被虫子 “出卖” 小秘密,如今却都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忍者,连话题都变成了家庭。她端起清酒杯,本想只抿一口,却因为心里的闷,不知不觉喝了大半 —— 酒液清冽,烧得喉咙发暖,也烧得胆子大了些。
散场时,她已经有些晕乎乎的,被志乃扶着出门。晚风一吹,更晕了,她靠在志乃胳膊上,眼睛半睁半闭,忽然觉得有人拽了她一把,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熟悉的温度。
“鸣人?” 志乃先反应过来,松开手的瞬间,雏田没了支撑,直直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尖萦绕着鸣人身上的木叶香,混着点文件的油墨味,雏田眯着眼抬头,看见他紧蹙的眉,才敢相信不是幻觉。酒精让她没了顾忌,伸手就搂住他的脖子,像只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鸣人君……”
“别闹,小心摔了。” 鸣人怕她晃倒,手臂收得更紧,掌心贴着她的背,能感觉到她单薄的肩,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下。
“我没闹……” 雏田的脸埋在他颈窝,声音带着酒气的黏糊,“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今天想了一天,志乃问我如果…… 如果你像丁次那样、牙那样,我还喜欢你吗?”
她抬起头,眼里泛着水光,可怜兮兮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我想通了,就算你变成红豆老师那样,有小肚腩,我也喜欢你…… 我不肤浅,我能感觉到,我对你的欢喜,不是因为样子……”
鸣人的心像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他最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炙热又专注,像把他所有的犹豫都照得无处遁形。“我没觉得你肤浅,” 他声音放得很轻,指尖擦过她眼角的泪,“是我不够好。”
“你很好!” 雏田立刻反驳,搂得更紧了,“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鸣人君最好了……”
话音渐渐低下去,她的呼吸变得均匀,头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鸣人抱着她站在晚风里,月光落在她的发间,像撒了点碎雪。他垂眸看着她的睡颜 —— 肌肤吹弹可破,睫毛长而密,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笑,像个没被世事惊扰的小公主。
他忽然想起日向家的旧相册,里面有张雏田十岁时的照片,穿着粉色和服,手里攥着朵樱花,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时她还是日向宗家的小公主,不用面对忍界的危险,不用等一个人二十年。
“都是因为我……” 鸣人轻声说,声音被晚风卷走,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他抱着她往家走,脚步放得极轻,生怕吵醒她。怀里的人很轻,却像压着他二十年的心事 —— 他当初故意让她误会自己成家,是想建一堵墙,挡住她不顾一切的热情,因为他知道,面对这样的她,他根本没有抵抗力。
可现在,墙塌了。
她抱着他说 “我喜欢你”,说 “你很好”,像道光照进他层层包裹的犹豫里。他低头看着她熟睡的脸,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心里反复问自己:真的可以吗?
可以放下对年龄的焦虑,放下对未来的恐惧,把她好好护在身边,不再让她受委屈吗?
晚风卷着最后一点光阴落在他的火影袍上,鸣人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 或许,他该试着相信她,也相信自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