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

雏田在医务室的白色被褥里睁开眼时，感觉自己像沉在深海里睡了太久。

被佩恩重击的部位还残留着撕裂般的钝痛，不是转瞬即逝的锐痛，是浸在骨血里的酸胀，连浅浅的呼吸都像带着细针，扎得胸腔发紧。她试着撑起身，手臂却软得像泡发的棉絮，几次挣扎都徒劳无功，手肘擦过床单的摩擦感格外清晰，心底涌上一阵无措的茫然。

可下一秒，鸣人被黑棒钉在废墟里的模样突然撞进脑海 —— 烟尘呛得人睁不开眼，他金色的头发沾满灰尘，额角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却还在喊着 “守护木叶”。雏田猛地攥紧床单，指甲陷进掌心，那点刺痛让她找回了力气，忍着剧痛一点点挪下床沿。

刚踉跄到门口，就被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女孩拦住：“雏田小姐，您的身体还没恢复，快让我扶您回去休息。”

“不行。” 雏田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倔强，她轻轻推开护士的手，脚步虽晃，方向却无比坚定，“鸣人君还在和佩恩战斗，木叶还在危险里，我不能躺在这里。”

护士愣了愣，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鸣人君？您说的是七代目火影大人吗？他现在正在火影办公室接受邻国的访问呢，木叶早就没有战斗了呀。”

“七代目？” 雏田的脚步猛地顿住，像被无形的墙挡住，“鸣人君…… 成了火影？怎么会？他明明还被佩恩定在那里，我亲眼看到的。”

她眼底的迷茫像浸了雾，全然不似伪装 —— 睫毛轻轻颤抖，瞳孔里映着护士错愕的脸，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护士被她这副模样弄得有些无措，仔细打量着她：“您说的佩恩之战，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呀。后来还有第四次忍者大战，鸣人君和佐助先生一起封印了辉夜姬，换来了整个忍者世界的和平，他可是木叶的英雄。十年前，大家就一致推举他做七代目了。”

护士说起鸣人时，眼里满是崇拜的光，语气里藏不住骄傲：“鸣人君真的很厉害，这些年一直守护着木叶，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

“二十年……”

这三个字像重锤砸在雏田心上，她怔怔地站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刚才告白时的悸动还在胸口发烫，那句憋了十年的 “最喜欢鸣人君了” 仿佛还挂在唇边，指尖甚至能想起当时鼓足勇气伸出手的温度，怎么一转眼，就过了二十年？

身上的疼痛还清晰得可怕，被佩恩打飞时的失重感、撞在断壁上的钝痛、以为自己要永远离开的绝望…… 那些记忆都鲜活得像昨天。她以为自己会带着对鸣人的心意告别这个世界，可如今，她还是那个刚告白完的雏田，世界却早已不是她熟悉的模样。

一阵眩晕袭来，雏田踉跄着跌回病床上，护士连忙扶住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打断。

“雏田！你真的醒了？”

牙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他快步走进来，身后跟着志乃和摇着尾巴的赤丸。雏田抬眼望去，鼻尖猛地一酸 —— 眼前的两人早已褪去少年时的青涩：牙的轮廓变得硬朗，胡茬青黑地覆在下巴上，曾经飞扬的发梢添了几缕浅褐，笑起来时眼角有了细纹，却还是忍不住手舞足蹈，像回到了当年那个爱逞强的少年；志乃的眼镜框宽了些，额前的碎发遮不住眼角的细纹，他推了推眼镜，语气依旧沉稳：“能醒过来，太好了。”

赤丸凑到床边，用脑袋蹭了蹭雏田的手，发出温顺的呜咽声。

聊了一下午，雏田才慢慢拼凑出这二十年的空白：志乃成了木叶忍者学校的老师，像伊鲁卡老师那样，把自己的忍道传递给孩子们；牙成了上忍，偶尔会带领新的小队执行任务，就像当年红老师带领他们三人那样。大家都在各自的轨道上稳步前行，只有她，被永远留在了佩恩入侵的那个黄昏。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时，雏田望着窗外飘动的窗帘，风带着木叶的清香吹进来，却吹不散她心底的茫然。不接受又能怎样呢？时间从来不会为谁停留。

“嗨，雏田，好久不见。”

一道温和的男声自身后响起，熟悉得像刻在骨血里，却又添了几分岁月沉淀的低哑，少了少年时的清亮，多了些藏不住的沧桑与疲惫。

雏田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

“鸣人君？”

她几乎不敢确认自己的眼睛，往日里一见到鸣人就会烧到耳根的羞怯，此刻竟被巨大的陌生感压了下去。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火影羽衣，藏青底色衬得肩背愈发挺拔，曾经耷拉在额前的金发剪得利落短寸，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间是沉淀多年的威严，却也掩去了少年时那份无拘无束的阳光。

记忆里的鸣人，笑起来像盛满了阳光，眼角弯弯，元气满满，连声音都带着雀跃的上扬；可眼前的他，脸庞轮廓更显深邃，嘴角没有了往日的弧度，眼神平静得像深潭，带着一种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疏离感。

“嗯，是我。” 鸣人的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淡淡的，却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听说你醒了，我来看看。”

“恭喜你，鸣人君，” 雏田低下头，声音轻轻的，心底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 开心、骄傲，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听说你成为七代目了，你做到了，你的梦想……”

“谢谢你，雏田。” 鸣人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自己也说不清这份感谢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当年她奋不顾身的守护，还是为了这份跨越二十年依旧未变的心意。

雏田的心轻轻一沉。为什么要说谢谢呢？当年她告白后，还没等到他的回应就被佩恩打伤，如今这句 “谢谢”，是不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也是啊，都二十年了。志乃和牙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鸣人君想必也一样吧？他会不会和小樱在一起了？小樱那么优秀，那么喜欢他，他们一定很幸福，或许还有了可爱的孩子，像鸣人小时候那样，有着金色的头发和明亮的眼睛。

“不用谢，” 雏田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泛红，“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鸣人君现在一定很忙吧，不用在这里陪我，我想再休息一会儿。”

她怕再待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她有什么资格哭呢？他已经实现了梦想，拥有了幸福的人生，而她不过是一个突然闯入的、来自二十年前的过客。

“你是因为我受的伤。” 鸣人向前一步，语气坚定，不容拒绝，“接下来，我来照顾你。我已经把家里的房间收拾好了，跟我回家吧。”

话音未落，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雏田拦腰抱起。

雏田猝不及防，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他的羽衣，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像熟透的番茄，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不用不用！” 她连忙摇头，“你送我回日向家就好，或者通知族里的人来接我，真的不用麻烦你……”

“不麻烦。” 鸣人低头看着她，眼神像淬了坚定的磐石，抱着她的手臂稳得不像话，掌心的温度透过病号服传过来，烫得雏田心口一颤，“当年你舍命护我，照顾你是我该做的。接下来，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这不是少年时莽撞的力道，是成年男人沉稳的、不容拒绝的坚持。雏田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到了嘴边的拒绝突然说不出口 —— 她心底深处，其实也藏着一个小小的渴望，想知道被鸣人君照顾，是什么样的感觉。

鸣人抱着雏田走出医院，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彼此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路过的村民们纷纷停下脚步，窃窃私语：

“那是七代目大人吧？他怀里抱的是谁啊？好漂亮的女孩子。”

“不知道呢，昨天就是七代目亲自把她抱进医院的，当时七代目可紧张了，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谁都不让碰，直到纲手大人来了才松开。”

“原来七代目也会对女孩子这么上心啊？我一直以为他和佐助先生……”

细碎的议论声随着脚步渐行渐远，雏田偏过头，望着抱着自己的男人。他的眉眼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却又透着一种陌生的成熟与威严。

窗外的木叶，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 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疾驰而过的电车带着呼啸的风，无不诉说着这个时代的变迁。

原来，令她感到陌生的，又何止是眼前的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