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跨年前的一周，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期待。

林泉在课间刷题时，笔尖总会不自觉地在草稿纸角落画个小小的烟花，画完又赶紧涂掉，耳根悄悄发烫。

周黎则在琴房里练起了一首轻快的曲子，琴弓在弦上跳跃，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周五下午，林泉被母亲拉着去给姑姑拜年。

姑姑家在老城区，青石板路蜿蜒曲折，墙头上探出几枝蜡梅，暗香浮动。

刚推开那扇雕花木门，林泉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熟悉的笑声。

他愣在门口，像被钉住了一样。

周黎就坐在沙发上，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正低头听姑姑说话，侧脸的轮廓在暖黄的灯光下柔和得像幅画。

听到门响，她抬起头，目光撞进林泉眼里的瞬间，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倏地睁大了，手里的茶杯微微晃动，差点洒出来。

“小泉来了？快进来。”

姑姑笑着招手，又看向周黎，“黎黎，这是你表哥，林泉。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记不记得？”

表哥？

林泉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看着周黎，周黎也看着他，两人眼里的震惊像投入湖面的石子，一圈圈荡开，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滞涩。

“表……表哥？”周黎的声音带着颤，手里的茶杯终于没拿稳，几滴热水溅在手上，她却浑然不觉。

林泉的母亲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打圆场：

“原来黎黎就是你妹妹家的孩子啊？这可真是巧了，怪不得看着面善。”

姑姑拉着周黎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起往事：

“是啊，黎黎刚出生没多久就跟着她爸妈去国外了，那时候小泉才五六岁，还抓着黎黎的衣服不肯撒手呢……”

后面的话，林泉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原来那些心照不宣的对视，那些藏在笑意里的喜欢，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从一开始就站在错误的坐标上。

周黎的脸白得像纸，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的慌乱。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在咖啡厅里与她一眼心动的少年，那个陪她在月光下散步的少年，竟然是自己的表哥。

那一下午，两人都像丢了魂。

林泉坐在角落里，指尖冰凉，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周黎则借口有点冷，早早回了房间，关上门的瞬间，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离开姑姑家时，天色已经暗了。

青石板路上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响，林泉跟在父母身后，脚步像灌了铅。

路过巷口那株蜡梅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姑姑家的方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见一点光亮。

接下来的几天，像是被按了慢放键。

林泉没再联系周黎，周黎也没有找他。

咖啡厅的靠窗位置空着，晚自习后的那条路只剩下林泉一个人的影子，琴房里的曲子也变得低沉晦涩。

赵磊察觉到了不对劲，拉着林泉去操场打球，拍着他的肩膀问：

“你跟周黎咋了？吵架了？”

林泉只是摇摇头，把篮球狠狠砸向篮筐，球砸在篮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滚落在地。

他蹲下身，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眼睛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