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卷宗堆了半间屋子，烛火映着卿官们凝重的脸。皇上坐在御书房，听着大理寺卿的回禀，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现场找到一枚玄铁令牌的碎片，上面刻着摄政王亲卫的徽记。柳承宗死前，曾与摄政王府的人有过争执，说是……为了北境军粮的旧账。”
皇上的脸色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玄珩有嫌疑？”
“臣不敢妄断，但线索确实指向摄政王府。”大理寺卿低着头，语气谨慎，“还请皇上圣裁。”
皇上沉默了片刻，挥手让他退下。殿内只剩下他一人，目光落在窗外的宫墙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早就想削去玄珩的权柄，只是苦无借口，如今柳承宗死得蹊跷，倒成了个绝佳的机会。
“传朕旨意，”皇上对身边的太监道，“让摄政王入宫，解释令牌碎片之事。”
消息传到摄政王府时，玄珩正在研究那份被白扶疏“调包”后找回的布防名单——上面的错漏之处已被他圈出，显然是有人动了手脚。听到皇上的旨意，他冷笑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白扶疏恰好在场，听到这话，心头一紧：“王爷打算怎么办？”
“是萧策的手笔。”玄珩语气笃定，“他杀了柳承宗，却故意留下指向我的线索，就是想借皇上的手除掉我。”
“可皇上本就猜忌王爷，若真被坐实，该当如何？”
“放心，我有应对之法。”玄珩看向她，忽然话锋一转，“只是，你觉得，皇上会信吗？”
白扶疏明白了他的意思。皇上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一个削权的理由。若无人从中斡旋，即便玄珩能自证清白，也难免会被寻个“失察”的罪名。
她沉吟片刻，道：“王爷忘了？柳承宗的书房里，还藏着与夜枭组织交易的密信。那些信上的日期，恰好与令牌碎片出现的时间重合——若能证明柳承宗死前正与夜枭接触，那枚令牌，或许是夜枭故意留下的嫁祸之物。”
玄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你是说……”
“我昨晚去柳府吊唁时，无意间在书房的暗格里看到了那些信。”白扶疏语气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本想告诉王爷，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这是她临时想的借口。那些密信确实存在，却是她从萧策的人那里“借”来的——她早就料到萧策会嫁祸玄珩，提前留了后手。
玄珩看着她，眸色深沉：“你倒是……细心。”
“只是不想王爷被冤枉。”白扶疏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情绪。
玄珩拿着密信入宫，果然如白扶疏所料，皇上虽仍有疑虑，却找不出继续追责的理由，只能将此事暂且压下，转而下令彻查夜枭组织。
危机看似化解，暗处的萧策却气得摔碎了手中的茶杯。
“废物！”他在书房里踱步，脸色铁青，“这个白扶疏到底想干什么！”
心腹低着头，不敢吭声。他们确实没料到，白扶疏会突然拿出夜枭的密信，打乱了所有计划。
“去，把她给我叫来！”萧策怒道。
半个时辰后，白扶疏出现在萧策府中。她看着满地的碎瓷片，神色平静：“堂哥找我，有何要事？”
“要事？”萧策猛地转过身，眼中满是戾气，“玄珩的危机，是你解的吧？那些夜枭的密信，是你故意拿出来的？”
“堂哥这是说的什么话。”白扶疏淡淡一笑，“我只是碰巧发现了密信，觉得或许能帮王爷洗清嫌疑罢了。毕竟，他若倒了，谁来牵制皇上？对我们的计划，未必是好事。”
这话看似有理，却堵得萧策哑口无言。他死死盯着白扶疏，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可她的表情太过坦荡，让他挑不出错处。
“是吗？”萧策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他出事。”
“堂哥多虑了。”白扶疏垂下眸，语气疏离，“我与他，不过是合作关系。倒是堂哥，计划被打乱，是不是该想想下一步？皇上已经盯上夜枭了，再不动手，恐怕会夜长梦多。”
她刻意转移话题，将重点引回计划上。
萧策盯着她看了半晌，终究还是压下了怒火。现在确实不是追究的时候，玄珩虽未倒台，却也被皇上猜忌，正是他们动手的好时机。
“你说得对。”他冷哼一声，“最近安分些，别再耍花样。否则，别怪我不顾及同族情谊。”
“自然。”白扶疏微微颔首，转身便走。
走到门口时，她听到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显然是萧策仍在暴怒。她脚步未停，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萧策的愤怒，恰恰证明他开始怀疑她了。这场周旋，越来越危险，可她别无选择。
回到小院，白扶疏看着窗外的月色，轻轻抚摸着颈间的玉佩。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站在哪一方。她只知道，必须撑下去，直到所有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而暗处，萧策的目光正透过夜色，死死盯着白家小院的方向，眼中杀意渐浓。他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不要。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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