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内容纯属虚构,这回写的是第一视角,也就是你的视角。然后明天我会写李治良视角
书店的窗台上,那盆绿萝又长出了新叶。
我浇完水,看了眼手机。周三下午两点四十七分。玻璃窗外,鼓楼东大街的人流稀疏平常。阳光斜斜地打在老槐树的枝叶间,投下晃动的光斑。
他已经三周没来了。
不是没通知。上周三他发来消息
李治良这周录制延期,来不了。
再上周
李治良去上海录外景
姜佳卿好
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的脸。开书店的第五年,眼角有了细纹。我对着那倒影笑了笑,想起王建华上周来店里时说的话。
王建华治良最近状态不对
他挑着书,状似随意
王建华第二季压力太大了。卫冕冠军,多少双眼睛盯着。
姜佳卿你们第一季不是赢了吗?
王建华赢了才更怕输。
王建华(推了推眼镜)尤其是治良。他总觉得自己拖后腿。
姜佳卿他怎么会拖后腿?
王建华他觉得刘旸有梗,松天硕有观众缘,我……(顿了顿)我有经验。他呢?他问过我,除了会演戏,还会什么。
我擦着柜台,没接话。水渍在木纹上晕开,像一幅抽象画。
王建华小姜,你有空多开导开导他。他听你的。
姜佳卿王老师,我一个开书店的,能开导什么?
王建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懂。成年人的默契,有些话不必说破。
两点五十九分。我走到窗边那个位置——靠窗,第二张桌子,椅子微微拉开,仿佛随时会有人坐下。桌面上有一圈浅色的印记,是他放咖啡杯留下的。我用过各种清洁剂,都擦不掉。
就像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抹去。
第一次见他不是在书店,是在话剧剧场的后台。他对着镜子练掀帘子的动作,一遍,两遍,二十遍。我站在阴影里看了很久,直到他转过头,眼神从戏里慢慢抽离。
李治良哦,小姜。
他记得我的名字。一个场务的名字。
后来他说,是因为我总在正确的时间递上正确的道具。
李治良你对节奏有天生的敏感性,不当编剧可惜了
姜佳卿我已经不是编剧了
李治良我知道
那天下雨,他送了我一把伞。一把很大的黑伞,伞骨结实。我撑着它走回出租屋,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像断了线的珠子。后来再见面,谁都没提那把伞。像某种心照不宣的债务,不催讨,也不偿还。
书店开业那天,他送了绿萝。
李治良好养活
确实好养活。浇水就能活,给点阳光就灿烂。不像人,要得太多,给得却太少。
三点零三分。风铃没响。
我坐回柜台,打开电脑。文档里是刚接的剧本润色工作,一部关于错过的爱情电影。台词写得很美,但太美了,美得不真实。真实的生活里,错过往往悄无声息——不是大雨中的呼喊,而是晴天的午后,一个人没来,另一个人假装不在意。
手机震动。我拿起,是他。
李治良今天过不去了。节目组临时开会。
姜佳卿没事。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来
李治良下周一定
我没回。
窗外,一个穿灰色风衣的身影走过。不是他。他穿风衣时喜欢把领子竖起来,走路微微低着头,像在思考什么。王建华说那是他背台词的习惯姿势。
我想起他第一次来书店,站在书架前看了很久,最后抽出一本《台北人》。
姜佳卿喜欢白先勇?
李治良喜欢他写遗憾的方式。不嚎啕大哭,就是轻轻地,说一句‘都过去了’。
那时《喜人奇妙夜》第一季刚播,四士同堂还没火。他来书店,有时看书,有时写段子。有次他写不下去,把笔一扔,趴在桌上。
李治良(闷闷地说)写不出来
我把刚冲好的咖啡推过去
姜佳卿那就换个角度写
他抬起头,眼睛里有血丝
李治良什么角度?
姜佳卿写你真正怕的东西。不是怕输比赛,是怕别的。
他看了我很久,然后重新拿起笔。那天他写了一个在机场错过航班的段子,最后一句是:“他坐在候机厅,看着大屏幕上的时间跳了一分钟。突然明白,有些延误不是天气原因,是你一直在等一个不该等的人。”
那个段子让他们第一次上了热搜。
后来他来得更勤了。周三下午三点,几乎成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他不说,我不问,就像那把伞,那盆绿萝,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第一季决赛前夜,他凌晨给我发消息:“睡不着。”
李治良睡不着
姜佳卿数羊
李治良数到一千了
姜佳卿那就数星星
过了一会儿,他说
李治良北京看不到星星
我走到窗边,看着被灯光染红的夜空。
姜佳卿那就数明天台下的观众,一个,两个,三个……
他没再回。第二天,他们赢了。
庆功宴后他来书店,带着酒气,眼睛却很亮。
李治良我们赢了
姜佳卿我知道
李治良你看了?
姜佳卿看了
他笑了,那个很少见的、完整的笑。
李治良我在台上找到你了
姜佳卿找到了吗?
李治良找到了,在第三排中间,穿着米白色衬衫。
我确实穿了米白色衬衫。
那天他待到很晚,我们没怎么说话。他坐在老位置看书,我在柜台记账。打烊时,他帮我关灯,锁门。走到胡同口,他忽然说
李治良谢谢
姜佳卿谢什么?
李治良谢谢你每周三下午都在这。
我没说话。
他看着我,路灯下的眼睛像深潭。
李治良姜佳卿,如果我……
姜佳卿嗯?
李治良(摇摇头)没什么,走了
那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全名。三个字,在他唇齿间停留的时间,比平常长了零点五秒。
后来就是第二季。压力,忙碌,偶尔的微信,越来越少的身影。
三点二十一分。我关上电脑。
今天他不会来了。我知道。就像我知道,有些话一旦错过时机,就再也说不出口。
我拿起喷壶,给绿萝喷水。水珠在叶片上滚动,像眼泪,但植物不会哭。
人也不会。
至少,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