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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军攥着陈璇带来的铁皮飞机，小身子挺得像株刚冒芽的小白杨，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正围着陈璇叽叽喳喳邀功。

“二姐！你是没瞧见，张阿妹天天把我姐当丫鬟使！”小军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点小大人的愤愤不平，“她总支使我姐洗衣服，大盆小盆堆得跟小山似的，我姐的腰都快累弯了！我看不下去，就说跟姐轮流洗——结果刚开始爸还骂我，说我洗得不干净，白瞎了肥皂！”

他学着吴建国当时皱着眉的模样，眉头拧成个小疙瘩，逗得陈璇和吴珊珊都笑出了声。“我当场就顶回去了！”小军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拔高了八度，“我说‘爸，我才六岁，能把衣服搓出泡沫、拧干晾上就不错了！你嫌不干净，有本事自己洗啊？难道非得让我姐一个人累死才算完？’”

吴珊珊脸上露出几分欣慰，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头：“打那以后，你爸还真没再念叨过，有时候看我们洗得多，还会主动搭把手拎水呢。”

“还有更解气的！”小军眼睛亮得像藏了两颗星星，凑到陈璇跟前，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前阵子我洗衣服太使劲，不小心把张阿妹那件宝贝的确良衬衫洗破了个小洞。她下班回来一看见，立马就炸了，叉着腰瞪着我姐，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脸上了，说我姐故意跟她作对。”

他扭着身子模仿张阿妹撒泼的模样，手叉着腰，嘴巴撅得能挂油瓶，惟妙惟肖的样子让陈璇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赶紧冲上去挡在姐前面，大声说‘衣服是我洗破的，跟我姐没关系！’你猜怎么着？她那架势瞬间就蔫了，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跟巷口王阿婆卖的酱菜似的，好看得很！”

“我还跟她说呢！”小军挺直小腰板，理直气壮地复述，“‘不是你不让小敏姐干活的吗？天天就知道支使我姐，我们姐弟俩轮流给你洗衣做饭、扫地抹灰，你还不知足？我一个男孩子，肯给你这个继母洗衣服，你都该谢天谢地，去跟黄阿姨、宋阿姨显摆显摆了！你去问问这整条巷子，哪有家的小孩天天给继母当牛做马的？’”

陈璇听得忍俊不禁，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尖：“哟，我们小军这嘴巴可真厉害，跟谁学的这么能说会道？”

“跟二姐你学的！还有跟宋阿姨学的！”小军仰着小脸，得意地拍了拍胸脯，“宋阿姨上次跟张阿妹理论，说‘做人要讲良心，继女也是女，不能当丫鬟使’，我都一字不落记着呢！”他话锋一转，脸上多了几分愤愤不平，“小敏姐倒好，天天躲在屋里看小说，油瓶倒了都不扶，啥活都不干，还总在背后说我姐坏话。等我长大了，挣了工资，一定要跟我姐分家出去，搬到巷子另一头，再也不受这窝囊气！”

“小军！”吴珊珊连忙出声打断，脸上带着几分慌张，偷偷瞥了眼虚掩的房门，“小声点！这小巷里墙根薄，家家户户挨得近，被人听见多不好。”

陈璇收敛了笑容，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认真：“小军说得没错，道理本来就站在我们这边。但这家属区里人多嘴杂，张阿妹又是个爱搬弄是非的，说话得注意分寸。”她摸了摸小军柔软的头发，“你还小，没宋阿姨那股泼辣劲儿，也没我这底气，真要是被张阿妹抓着把柄撒泼打滚，到时候吃亏的是你和你姐。”

吴小军闻言，眼睛微微一瞪，瞬间收起了脸上的得意，连忙抬手紧紧捂住嘴巴，圆溜溜的眼睛还警惕地瞟了眼门口，用力点了点头，那模样像是生怕自己再漏出半句话，被外人听了去。

谁知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吴建国和张阿妹下班回来了。两人一进门，一股车间的机油味混着尘土味涌了进来，看到屋里的陈璇，吴建国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语气平淡得像白开水：“回来了。”

“嗯，刚到没多久，给你们带了点广西的点心。”陈璇应了一声，起身拿起放在桌角的两个礼盒，便要往外走——原是打算先给隔壁黄玲阿姨送点伴手礼，黄玲阿姨平日里照拂姐弟俩不少，上次还偷偷塞给吴珊珊一块花布做新衣服。

张阿妹的目光瞬间像黏了胶水似的，死死黏在礼盒上，嘴角撇了撇，阴阳怪气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哟，你这女儿可真有本事，出去一趟就带这么多好东西回来。这是要往哪拿啊？不会是想着外人，忘了自家人吧？”

“你管我二姐拿哪去！”吴小军立马炸了毛，像只护食的小奶狗，梗着脖子就怼了回去，“那是我二姐自己花钱买的东西，又不是你的，你管那么多干嘛？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吴小军！”吴建国脸色一沉，厉声呵斥，巴掌都扬了起来，“你怎么说话呢？有没有点规矩？这是你妈！”

“我妈早死了！”小军仰着小脸，眼神里满是倔强，半点不怵他的巴掌，声音清亮得整个屋子都听得见，“她就是个继母，你可别忘了——将来给你养老送终、端茶倒水的，是我，不是她！她现在对我姐不好，将来我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鸟叫。吴珊珊偷偷打量着弟弟，心里又惊又佩：这嘴巴可真够厉害的，一套一套的，妥妥得了陈璇的真传，不知道私下里还对着镜子练了多少回，才能这么伶牙俐齿地怼得人说不出话。

张阿妹被噎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手指着吴小军的鼻子，气得声音都发颤，胸口剧烈起伏着：“你……你这个小兔崽子！白眼狼！我白养你这么大了！吃我的穿我的，现在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谁用你白养了？”吴小军毫不示弱，小胸脯一挺，“我吃的是我爸的工资买的饭，穿的是我姐熬夜洗的衣服，你除了天天支使我们干活，还做过啥？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陈璇站在外面，没说话，只是眼神淡淡地扫了眼张阿妹。她知道这家属区里的规矩，家事难断，但小军护姐的模样。张阿妹被小军怼得说不出话，又瞥见陈璇那平静却带着威慑力的眼神，顿时没了撒泼的底气，转而对着吴建国哭诉：“你看看你儿子！都是你惯的！现在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了，将来还不得反了天！”

吴建国脸色铁青，看着小军，又看看陈璇，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放下了扬起的手：“行了行了，吵什么吵！让邻居听见像什么样子！”他转向陈璇，语气缓和了些，“你要去送东西就去吧，路上小心点。”

张阿妹还想再说什么，被吴建国狠狠瞪了一眼，只能悻悻地闭了嘴，一扭身进了里屋，摔门的声音震得窗户都嗡嗡响。

小军看着张阿妹的背影，偷偷做了个鬼脸，又凑到吴珊珊跟前，小声问道：“姐，我刚才表现怎么样？是不是把二姐的精髓都学到手了？”

珊珊忍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表现不错，有你二姐当时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