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府的庭院里,二月红叮嘱吴邪时,语气里带着几分长辈的温和与不容置喙:“你们自己在府里玩,务必注意伤口,别沾水、别撕扯绷带。”他特意看向吴邪,“尤其是你,别总拉着小花和璇儿到处跑,乖乖陪他们在廊下说说话就好。”
吴邪连忙点头,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二爷爷!我肯定听话,绝不瞎闹!”
安顿好几个孩子,二月红便转身离开,没有知会张启山,独自一人往陈皮暂居的宅院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院里传来黑瞎子的声音,夹杂着陈皮低沉的应答——黑瞎子是来汇报近期九门的动向,顺带也聊起了陈璇受伤的事。
推门而入,陈皮见是他,脸上的随意瞬间敛去,猛地站起身,姿态竟带着几分局促:“师傅……或许您不希望我这么叫您,我也知道当年的事我做错了,不该送师娘那支簪子,更不该……”
“这件事不用再谈了。”二月红抬手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无法逾越的距离,“你接受不了,我也接受不了,多说无益。”
陈皮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垮了一下,沉默着闭上了嘴。一旁的黑瞎子识趣地收起了玩笑的神色,靠在门框上,作壁上观。
二月红走到石桌旁坐下,径直切入正题:“今日来,是想跟你商量一桩事,关乎璇儿和小花。”
“师傅你说。”陈皮神色一凛,隐约有了些预感。
“我希望你能同意,让璇儿和小花订下一门亲事。”二月红抬眼,目光落在陈皮脸上,清晰地说出了来意。
陈皮瞳孔微缩,果然是这事。他刚要开口反驳,就被二月红抢先说道:“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不是要把璇儿绑在解家,只是希望你能帮我护着点你这小师弟。小花如今在解家立足艰难,那些旁支连佛爷的面子都敢驳,这次动手就是明证。有你这层关系在,璇儿只需帮小花度过这个难关就好。”
他顿了顿,放缓了语气,把话说得更透彻:“如果将来他们长大了,相处下来真觉得不合适,那退婚就退婚,我亲自来跟你说,绝不勉强他们。可就算他们将来看对眼了,真能走到一起,这门婚事也没定错。”
“解家家大业大,可内斗的血腥你我都清楚。”二月红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考量,“而你们陈家,第四门的手上也沾了太多人命。璇儿将来要接任你的位置,说实话,有小花往后扶持着,对她也是好事,不是吗?”
“就算他们真在一起了,两边势力相加,对彼此都是助力,日子也不会差到哪去。”他看着陈皮,语气诚恳,“毕竟璇儿嫁给小花,成了解夫人,照样能做九门第四门的当家,她的身份、她的权力,半分都不会受影响,反而能多一层安稳的保障。”
陈皮难得静下心来琢磨,他本就不是靠智谋立足的人,能在九门站稳脚跟,全凭一身狠戾和不计后果的手段。可这事在他心里翻来覆去过了几遍,也隐约觉得,对璇儿、对自己这第四门,都是好大于弊——既卖了师傅一个人情,又能让璇儿多一层保障,将来还能借着解家的势,何乐而不为?
只是心里还有个疙瘩没解开,他抬眼看向二月红,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却仍带着几分执拗:“师傅,九门里不止我们家有女孩,霍家也有霍秀秀。你们为什么不找霍家,偏要找我陈皮的外孙女?”
这话刚落,一旁的黑瞎子就笑出了声,故意打趣道:“哟,这还用问?不会是霍家那老太太,贪图解家的家产吧?”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点破,霍仙姑的心思,在九门里本就不算什么秘密。
陈皮闻言,也跟着皱起眉,显然是认同黑瞎子的话。
二月红神色平静,缓缓开口:“就像你这伙计说的,霍仙姑那点心思,瞒不过人。”他提起霍家,语气里多了几分疏离,“霍秀秀那孩子,现在看着还小,可心性还是好的。霍仙姑一直有意让秀秀跟小花多相处,说实话,谁还看不出来她想干什么?无非是想让秀秀将来嫁进解家,借着小花的手,分走解家一半的产业。”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皮身上,语气多了几分笃定:“我之所以选你陈皮,选陈璇,一是因为这孩子的心性,比秀秀稳当得多。秀秀现在还小,没被彻底教偏,可架不住有霍仙姑在后面捯饬。就算将来她性子真没变,嫁进了解家,有霍仙姑在背后算计,解家的财产恐怕早晚得跟霍家分了,小花届时只会更难。”
“而你,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二月红的声音掷地有声,“你陈皮虽然心狠手辣,做事不计后果,可你护短,更看重自己的脸面和第四门的根基。璇儿若是嫁了小花,你只会帮着他们稳固势力,绝不会像霍仙姑那样,一门心思盘算着分家产。对小花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安稳。”
这番话,句句说到了点子上。陈皮脸上的疑虑渐渐散去,他最恨的就是别人算计自己的东西,霍仙姑那套,他打心底里不齿。而师傅说的没错,他护着璇儿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算计小花的东西?
黑瞎子在一旁敲边鼓:“可不是嘛。四爷,二爷这是信得过你,也信得过璇儿那丫头。换了霍家,指不定将来把解家搅成什么样,到时候小九爷难,璇儿若是掺和进去,也落不到好。”
陈皮沉默了片刻,指尖终于松开了那枚九爪钩雏形,抬眼看向二月红,语气终于松了口:“师傅都这么说了,我没什么不同意的。只是……我得问问璇儿自己的意思,她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二月红见他松口,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好,你去问。我相信璇儿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会懂其中的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