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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还没从“认错人”的茫然里回过神，被吴老狗瞪了一眼，反倒更委屈了，梗着小脖子辩解：“可是刚刚日山爷爷都跟我说小花也来了，而且小花是女孩子！我还跟他保证，以后要娶小花妹妹呢！”

这话一出口，满厅原本就没散的沉寂又添了几分怪异。陈璇先是一怔，指尖无意识地扣了扣椅面，随即转头看向解雨臣——端坐在二月红身侧，耳尖早泛了层薄红，垂着的睫毛颤得厉害，显然是被这话闹得手足无措。再转回头看吴邪，那小子还一脸“言出必行”的认真，陈璇忽然憋不住笑，慢悠悠吐出三个字：“恭喜呀！”

这声“恭喜”来得猝不及防，连吴老狗铁青的脸都顿了顿。

“你、你恭喜什么呢！”解雨臣猛地抬眼，声音都带了点破音，耳尖红得快要滴血，“璇儿姐！你也跟他胡闹！”他本就被吴邪的话气糊涂了，又被陈璇这么一逗，脑子一热，梗着脖子就补了句，“要订婚也跟你订，我才不喜欢男孩子！”

“小花，这话可不能乱说。”二月红的脸色瞬间沉了沉，伸手按在他肩上，语气带着几分严厉，又藏着点无奈——自家徒弟素来沉稳，今儿是被闹得彻底失了分寸。

张启山本就爱凑个热闹，这会儿更是放下茶杯，眉眼带笑地起哄：“哦？小花这话当真？不喜欢男孩子，这点我信。真要跟陈皮的外孙女订亲？”

解雨臣被这一追问，瞬间愣住了。方才那话不过是脱口而出的气话，只想反驳吴邪的胡闹，压根没多想其他，被张启山这么一挑明，再对上满厅长辈各异的目光，方才的羞恼瞬间被慌乱取代，脸颊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陈皮在一旁终于开了口，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点不屑：“小孩子家胡说八道罢了，才多大年纪，懂什么订亲不订亲的。”话虽这么说，他却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陈璇，见自家外孙女正憋笑憋得肩膀发颤，眼底又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吴邪更是一头雾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看解雨臣，又看看陈璇，挠着头问：“订亲就是一起玩吗？那我也要跟璇儿姐订亲！”

“你给我闭嘴！”吴老狗气得抬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再胡说，我现在就把你扔回杭州去！”

陈璇终于收了笑，起身绕过椅子走过去，目光落在还一脸懵懂的吴邪身上，语气平和了几分：“你叫吴邪是吧？”见他愣愣点头，又补充道，“我叫陈璇，是陈皮——也就是第四门四爷的外孙女。”说着，她自然地伸出了手。

吴邪盯着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抬抬手，轻轻牵住了她的指尖，声音还有点飘忽：“你好，我叫吴邪。”

陈璇没松开手，反倒牵着他往解雨臣那边拉了拉，指尖点了点身旁的小少年，语气带着点刻意的郑重：“你看清楚了，这才是解雨臣，就是你一直喊的小花。他是男孩子，不是女孩子。”

吴邪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凑得近了，才看清解雨臣眉眼间的英气，还有那身利落的小西装，确实和印象里“穿裙子的小花”不太一样。可他还是有点困惑，挠了挠头：“不一样啊……他以前穿裙子的。”

“那是小时候要唱戏。”解雨臣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点没散的余愠，却比刚才平静了些，“唱的是花旦，师傅特意让我那么穿的，不是女孩子才穿。”说起小时候学戏的事，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坦然，耳尖的红意也淡了些。

吴邪眨了眨眼，来回看了看解雨臣，又看了看陈璇，那张写满困惑的小脸慢慢舒展开，终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吧。”

吴老狗在一旁见他总算分清了，长长松了口气，没好气道：“总算记住了？再认错，看我不揍你。”

二月红也露出点笑意，拍了拍解雨臣的后背，示意他别再计较。

陈皮则抱着胳膊，看着自家外孙女有条不紊地帮着厘清误会，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这丫头，倒比他想象中沉稳些。

陈璇牵着吴邪站在原地，耐心解释的模样，落在二月红和张启山眼里，让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那眼神里藏着几分默契的感慨——陈皮的性子，是出了名的烈，年轻时处处挑衅，对谁都带着股不死不休的狠劲，怎么也没想到，他这外孙女，竟是这般沉稳通透的模样。方才闹了这半天，换做旁人或许早乱了阵脚，陈璇却既能跟着凑两句热闹，又能稳稳当当地把误会厘清，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半点不见陈皮身上的戾气。

张启山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心里却绕开了眼前的孩童闹剧，想起了解雨臣方才那脱口而出的“要订婚也跟你订”。他原先就动过这心思——九爷走得早，谢家内部盘根错节，那些旁支亲戚盯着解雨臣身上的权柄，背地里的阴私手段就没断过。二月红护着他是真，可二爷终究是外姓人，有些事终究力有不逮，护得了一时，护不住一世。

若是能给解雨臣找一门旗鼓相当的婚事，借着亲家的势力稳住谢家局面，那些宵小之辈自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作祟。陈璇是陈皮的外孙女，陈皮纵然性子乖戾，可在九门的根基摆在那儿，没人敢轻易招惹。若真能促成解雨臣和陈璇，一来能帮解雨臣稳住谢家，二来也能让九门后辈的联系更紧密些，往后接手九门的事，也多一分助力。

二月红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微微蹙了蹙眉，目光落在解雨臣身上，眼底掠过一丝复杂。他自然也明白联姻的好处，可小花还这么小，心思都在学戏和撑起解家上，让他早早被婚事捆绑，终究是委屈了这孩子。

两人各怀心思，都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厅中央那三个孩子——吴邪正掏出口袋里的糖，硬要塞给解雨臣，嘴里还念叨着“小花，我错了，给你吃糖赔罪”；解雨臣一脸嫌弃，却被吴邪缠得没法，只能不情不愿地接了；陈璇站在一旁，偶尔帮着打圆场，眉眼间带着几分小孩的鲜活。

饭厅里的暖光映着满桌菜肴，九门的长辈们闲话着过往与后辈，气氛倒比方才在会厅里松弛了许多。陈皮一反常态，没再摆出那副生人勿近的冷脸，反倒频频举筷，专拣着几样精致的素菜往陈璇碗里夹——都是他自己偏爱的口味，动作不算熟练，甚至带着点笨拙的刻意，却难掩那份藏不住的纵容。

张启山瞥见这一幕，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讶异；吴老狗更是悄悄扯了扯二月红的袖子，用口型无声道：“你看陈皮这模样，活像变了个人。” 二月红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陈璇身上——小姑娘被夹了满碗菜，也不恼，只是笑着说“谢谢外公”，那份从容温顺，倒真把陈皮身上的戾气都中和了大半。这些年，他们见惯了陈皮的狠辣与挑衅，这般温柔的模样，竟是头一回得见。

酒过三巡，解雨臣放下筷子，看向坐在对面的陈璇，声音比方才平和了许多：“璇儿姐，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陈璇扒了口饭，抬眸道：“看我外公的意思，他说走就走。”

话音刚落，陈皮就侧过头，目光落在外孙女脸上，语气难得软了些：“想在这里玩几天吗？”

陈璇眼睛一亮，语气里藏不住惊喜：“真的可以吗？我还没来过北京呢。” 她自小跟着陈皮长大，大多时候都在南方，北京只在旁人的描述里听过，心里早有几分好奇。

“你想玩便玩几天。”陈皮颔首，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外公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怕是没法陪你出去转。” 他性子本就不喜欢逛这些热闹地方，更何况九门聚会还有后续的事要商议，实在抽不开身。

陈璇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却也懂事地点点头：“没事，我自己待着也……”

“要不我陪你出去玩。”解雨臣的声音适时响起，他看着陈璇，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笃定。方才闹了一场误会，他心里总归有点别扭，想着陪她出去转转，也算是变相赔个不是。

“再加我一个！”吴邪立刻举手，眼睛亮得像藏了光，转头可怜巴巴地看向吴老狗，“爷爷，我也想跟小花、璇儿姐一起去！”

吴老狗被他这声“小花”噎了一下，又看了看二月红，见对方没反对，终是摆了摆手：“想去就去吧，让日山跟着你们，别闯祸就行。” 孩子们难得聚在一起，让他们出去透透气也好，总比在这饭厅里跟着他们这些老家伙听闲话强。

吴邪一听这话，瞬间蹦了起来，兴冲冲地拉着解雨臣的胳膊：“太好了！那我们明天就去！我听三叔说，北京有好多好玩的地方！”

解雨臣被他拽得晃了一下，皱了皱眉却没推开，只是转头看向陈璇，问道：“你想去哪里？”

陈璇看着眼前的人心里的那点失落也烟消云散，笑着说：“我都可以，你们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