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的脚步声一落地,整个会议厅瞬间安静下来,方才还低声交谈的众人,齐刷刷地站起身,连大气都不敢出——九门之中,张启山的威望素来最高,无人敢有半分怠慢。
他身着深色中山装,身形挺拔如松,眉宇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缓步走到主位前坐下,目光扫过全场,很快就定格在陈皮身后的陈璇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哟,陈皮,你这是把你家那外孙女给带过来了?”
陈皮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听不出喜怒:“是,带她来认认人,往后也该接触接触九门的事。”
张启山的视线转向陈璇,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陈璇立刻会意,稳稳地站起身,脊背挺得笔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声音清亮又沉稳:“启山爷爷您好,我叫陈璇。”
这话一出,不仅张启山愣了愣,连站在他身后的张日山都悄悄皱了下眉,眼底满是意外。他们都以为,陈皮教出来的孩子,定是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桀骜不驯、满身戾气,动辄就剑拔弩张,却没料到,竟是这般懂规矩、知礼数,起身问好时从容得体,半点没有半分野气。
张启山收回目光,看向陈皮,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又有几分真心的赞许:“陈皮,没看出来啊,你竟然把孩子教得这么有礼貌。”
陈皮闻言,难得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哼了一声,语气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小孩子嘛,当然得有点礼貌。虽说我没什么规矩,但孩子不能跟我学。况且她现在在学校读书,老师教得好,比我懂这些虚礼。”
这话倒是实情,他从未刻意教过陈璇这些应酬的礼数,可这丫头自小在身边耳濡目染,又在学堂里受了教化,骨子里的分寸感,比他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张启山笑了笑,没再追问,抬手示意道:“都坐吧,人到齐了,会议开始。”
陈璇这才缓缓坐下,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她能感觉到,方才张启山那一眼,藏着不少探究,好在她没失了礼数,没给外公丢脸。
解雨臣坐在不远处,将张启山和张日山的反应看在眼里,指尖轻轻摩挲着桌面,心里愈发笃定——这位璇儿姐,将来在九门之中,定能站稳脚跟。
张启山坐在主位上,目光缓缓扫过底下的人,落在几个年轻面孔上——那些是已然接手了家族盘口的新一代,眼神里带着几分青涩,却也藏着跃跃欲试的锋芒。他心里轻叹一声,视线不自觉地空了片刻,想起了没到的八爷。
八爷早前打了通电话来,声音透着股老态,说人在国外,身子骨跟不上了,赶不回这场会议。张启山没多劝,只应了声“安心休养”。他太清楚,老伙计们总有散场的一天,九门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九爷走了,三爷的位置传给儿子没多久,人也没了,黑背老六更是早早就没了踪迹。有的位置有小辈接手,可八爷那边……齐铁嘴无儿无女,他要传的人,终究是差了点意思。等他们这批老的都不在了,九门里能真正扛事的,又能有几个?
收回思绪,张启山敲了敲桌面,沉声道:“言归正传。最近国家对文物这块管得不算严,但眼光要放长远,将来必定会收紧。你们各个盘口都得小心谨慎,不该碰的线别碰,不该留的东西尽早清理,别给自己惹祸。”
接下来,便是商议各盘口的琐事——哪家的地盘被越界,哪家的货出了纰漏,吵吵嚷嚷又各有分寸,陈璇坐在陈皮身后,安静地听着,偶尔抬眼记记要点,不多言,也不浮躁。
等正事议完,厅内的气氛松快了些,长辈们开始闲聊。张启山忽然看向陈璇,语气比刚才温和了许多:“我叫你阿璇,可行?”
陈璇立刻起身应道:“当然可以,启山爷爷。”
“你在哪里读书?”张启山问道。
“回苏州的学校。”陈璇老实回答。
她话音刚落,陈皮就接过了话头,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户口不好办,就让她暂时去她那废物爹那边待着。等高中读完,我让她必须考到北京来,清华或者北大,总得占一个。”
这话一出,厅内安静了一瞬,连解雨臣都悄悄抬了抬眉。张日山站在张启山身后,心里暗自腹诽:不是,你自己都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倒敢给外孙女定这么高的目标?清华北大是说考就能考上的?这话听着,未免也太不切实际了。
陈皮却像是没察觉众人的异样,瞥了眼陈璇,补充道:“丫头脑子灵,比我聪明,只要肯学,肯定能考上。到时候在北京,就麻烦各位多照看一二。”
张启山笑了笑,没说能不能考上,只应道:“这有什么难的,真能考来北京,我们这些老家伙,自然会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