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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珊在厨房匆匆扒了两口稀粥，刚抓起书包要往门外走，就被宋莹轻轻叫住了：“珊珊，过来一下。”

她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宋莹，见对方朝自己招手，还刻意往自家屋檐下挪了挪，便快步走了过去。宋莹左右瞥了眼，确认没旁人听见，才从兜里掏出三个裹着干净布巾的鸡蛋，塞到她手里：“拿着，还是热的，带去学校跟小军分着吃，也给你那妹妹留一个。”

珊珊攥着温热的鸡蛋，指尖微微发颤，小声道：“谢谢宋阿姨。”

“跟阿姨客气什么。”宋莹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软了些，“你那妹妹，陈璇，性子看着烈，但心里是护着你的。”

珊珊垂着眼点头，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说：“我妈妈没去世之前，跟我说过我有个妹妹的事，只是那时候我太小，不知道是谁。”

“哦？你妈妈还跟你提过这些？”宋莹有些意外，正巧黄玲端着一盆衣服从屋里出来，听见这话也停下了脚步，凑了过来。

“嗯。”珊珊的声音更低了，像是在回忆遥远的往事，“妈妈说，就算将来妹妹回来了，要是外公想把我们都带走，我也不能跟他走。”

“为什么呀？”黄玲忍不住问，“你外公能把陈璇养得这么有底气，家里条件肯定差不了，跟着去总比在这儿受委屈强。”

珊珊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困惑：“我也不懂。妈妈就说，有些东西看着好，比如能不愁吃穿，能不受穷，但那个地方，其实是不好待的，藏着我们看不见的难处。”

她顿了顿，指尖用力攥了攥鸡蛋，又补充道：“妈妈还说，当年妹妹本来是要被送走的，是外公提前找来，硬生生抱走的。她说，她其实不想让妹妹跟外公走，宁愿妹妹是被普通人家收养，过安稳日子。”

宋莹和黄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黄玲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妈妈心思细，定是有她的道理，你记着就好。快走吧，再晚上学要迟到了，小军那边我会盯着，不让张阿妹欺负他。”

珊珊重重一点头，把鸡蛋小心翼翼地揣进书包内侧，又朝两人鞠了一躬，才转身快步朝校门口的方向走去，脚步虽轻，却带着几分笃定——妈妈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

正说着，林栋哲就拽着宋莹的衣角跑了过来，小嗓门透着股兴奋：“妈妈妈妈！”

宋莹被他拽得晃了一下，笑着问：“怎么了，跑这么急？”

“刚刚阿璇姐甩出去的那个，是不是九爪钩啊？”林栋哲睁着圆眼睛，一脸好奇地追问，还模仿着陈璇甩钩的动作。

黄玲在一旁听着，愣了愣，点头道：“看着倒像是。栋哲，怎么还知道这些？”

“是阿璇姐跟我说的！”林栋哲立刻挺起小胸脯，“昨天婚礼的时候，你们都忙着做事，我站在旁边问她在干嘛，她就跟我聊了几句。”

“哦？她还跟你说什么了？”宋莹来了兴致，拉着他在台阶上坐下。

林栋哲歪着脑袋回忆：“她让我注意看张阿妹、张敏还有吴叔叔的表情。我问她看表情干嘛，她说，你看他们现在就已经向着外人了，小军和珊珊姐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他顿了顿，又想起当时的对话，接着说：“我又问她，那他们都不好过，你怎么办呀？阿璇姐就说，我可不会在这里待很久，我是来这边读书考大学的，不是来跟吴叔叔认亲情的。等考上大学，她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宋莹和黄玲听着，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黄玲叹了口气：“这孩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就是性子太硬，什么都自己扛着。”

宋莹轻轻摸了摸林动的头，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涩——陈璇看着厉害，说到底，也只是个盼着能安心读书、早点脱离这里的孩子。

暑气一天天浓起来，学堂里的课业也近了尾声，暑假转眼就到了。张阿妹自上次被陈璇教训过之后，果然安分了许多，平日里见了陈璇就绕着走，对珊珊和小军也不敢再随意支使，家里总算清静了些。

这天一早，陈璇就把自己的东西翻了出来，几件换洗衣物、书本纸笔，还有那柄九爪钩，都一一归置进一个旧布包里。吴珊珊看她收拾得利落，忍不住走上前问：“妹，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广西。”陈璇头也没抬，手上的动作没停，“寒暑假、节假日，我都要回去的。”

她很快收拾妥当，拎起布包就往门口走。珊珊看着她的背影，又追问了一句：“不用跟爸说一声吗？他今天一早出去干活，还没回来呢。”

陈璇脚步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的：“不用。”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自己多注意安全，还有小军。我走了之后，恐怕那张阿妹，又要露出另一副面孔了。”

吴珊珊攥着衣角，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看好小军的，你……路上小心。”

陈璇没再多言，拎着包跨出了门槛。院门口，黑瞎子正靠在墙边抽烟，见她出来，立刻掐了烟笑迎上去：“璇，收拾好了？”

“嗯。”陈璇应了一声，刚要迈步，就听见黑瞎子又说：“别急着回广西，咱们这次直接去北京。”

陈璇愣了一下：“去北京做什么？”

“四爷早就出发了。”黑瞎子晃了晃手里的车票，语气里带着点神秘，“这次九门要开个会，老爷子特意交代了，让你也跟着一起参加。”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栋哲攥着个半大的野果，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眼就看见拎着布包的陈璇，立马喊道：“阿璇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陈璇停下脚步，看着他满额头的汗，语气放缓了些：“我要回我外公那边，暑假过后就回来。你在家乖乖的，听宋莹阿姨的话，别再调皮惹她生气，让她打你了。”

“我很乖的！”林栋哲立刻挺起小胸脯，把手里的野果递过去，“这个给你，路上吃，可甜了！”

陈璇接过野果，捏了捏他的脸蛋，笑了笑：“好，我拿着。你也别总跟着庄图南后面跑，好好在家看书。”

林栋哲重重点头，看着她转身跟黑瞎子、张起灵往外走，又追了两步，大声喊：“阿璇姐！暑假结束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陈璇跟着张起灵和黑瞎子走了，行李箱是黑瞎子帮她拎着的。林栋哲一到家就唉声叹气的，宋莹看见了就问：“叹什么气呢？小小年纪的，哪来这么多愁事儿。”

林栋哲抬头问：“妈，你说璇姐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宋莹说：“那肯定开学就回来了呗，她还得上学呢。”又好奇地追问，“我就纳闷了，你以前总爱跟在图南屁股后面玩，外头别的小孩也一起耍，但最待见的还是图南。怎么忽然就老黏着阿璇了？”

林栋哲立马说：“那当然是璇姐厉害啊！我觉得她比图南哥强多了。你想啊，上次图南哥他阿公阿婆来，明明说的都是错的，净欺负黄玲阿姨和筱婷，可图南哥就光站着，一句话都不敢说。再看璇姐，跟人讲道理不听，直接就把人撂倒了，我老崇拜她了！”

他又接着说：“而且我觉得璇姐也比珊珊姐聪明。珊珊姐总带着小军，我找他俩玩，她有时候就不乐意，虽然没明说，但我能看出来。璇姐也不爱跟我玩，可我只要安安静静待在她旁边，不瞎吵，就能跟她待老半天。就算我在旁边絮叨，说我在哪儿玩、见着什么好玩的事儿，她也不嫌我烦，偶尔还会应我两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