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雨来得猝不及防。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宋亚轩刚把相机塞进书包，窗外就滚过一声闷雷。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瞬间连成一片水幕，把窗外的香樟树洗得愈发翠绿。他抬头看向斜前方的座位，贺峻霖正趴在桌子上，胳膊肘抵着习题册，侧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点毛茸茸的发顶。
大概是睡着了。宋亚轩想。
这两周社团活动多，贺峻霖既要忙着给花架上的新苗换盆，又要跟着社长学后期修图，每天放学都能看见他趴在活动室的桌子上打哈欠，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宋亚轩悄悄从书包里拿出颗薄荷糖，剥开糖纸放在贺峻霖的桌角——上次湿地公园回来，贺峻霖说薄荷糖能提神。
收拾好东西，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雨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风卷着雨丝往走廊里灌，带来一阵凉意。宋亚轩走到贺峻霖身边，轻轻敲了敲桌子宋亚轩“醒醒，该走了。”
贺峻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里还蒙着层水汽，睫毛湿漉漉的，像刚被雨打湿的蝶翼。贺峻霖“啊……下课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见桌角的薄荷糖，愣了一下，随即拿起糖塞进嘴里，冰凉的甜味在舌尖炸开，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贺峻霖“谢啦。”
宋亚轩 “雨下得很大，你带伞了吗？”
贺峻霖往窗外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贺峻霖“早上看天气预报说没雨，就没带。”
他站起身，把习题册往书包里塞贺峻霖“算了，淋回去吧，反正家也不远。”
宋亚轩“我带了伞，一起走？”
贺峻霖眼睛亮了亮贺峻霖“真的可以吗？”
宋亚轩 “嗯。”
宋亚轩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伞。那是一把黑色的长柄伞，还是去年爸爸陪他买的，够两个人撑。
两人并肩走进雨里，伞面撑起一片小小的干燥空间。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在耳边敲起了小鼓。贺峻霖把书包抱在怀里，侧头看宋亚轩握着伞柄的手——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即使在昏暗的雨幕里，也看得格外清晰。
贺峻霖 “你修图好厉害啊，”
贺峻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贺峻霖“上次湿地公园拍的天鹅，你调的色调好温柔，我怎么都学不会。”
宋亚轩 “多练练就好了，下次社团活动我教你。”
贺峻霖 “真的？”
贺峻霖眼睛更亮了贺峻霖“那太好了！我对着教程看了半天，那些曲线和色阶看得我头都晕了，还是养花草简单，你对它好，它就长得好。”
宋亚轩笑了笑。他知道贺峻霖对花草有种特别的执念。上次社团活动室的暖气坏了，贺峻霖愣是把最娇贵的那盆蝴蝶兰抱回了家，第二天又小心翼翼地抱回来，说晚上特意定了闹钟起来给花喷水，生怕它冻着。
贺峻霖“对了，”
贺峻霖忽然想起什么贺峻霖“我种的向日葵开花了！就你上次说想拍的那盆，今天早上看，花苞已经裂开点缝了，估计明天就能完全开。”
宋亚轩 “是吗？”
宋亚轩脚步顿了顿，心里涌上一阵期待宋亚轩“那明天去拍？”
贺峻霖 “当然！”
贺峻霖点头，语气里满是兴奋贺峻霖“不过明天要下雨吗？要是下雨就不好拍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雨幕沉沉的，根本看不出阴晴。
宋亚轩 “明天要是晴天，我去找你。”
贺峻霖“好啊！”
贺峻霖笑得眉眼弯弯，雨水溅在他的脸颊上，像落了颗透明的星星。
走到一个岔路口，贺峻霖停下脚步贺峻霖“我从这边拐就行，谢谢你的伞。”
宋亚轩 “伞给你吧，雨还没停。”
宋亚轩把伞柄递给他。
贺峻霖 “那你怎么办？”
贺峻霖摆手贺峻霖“我家就剩几步路了，跑回去就行。”
他后退两步，冲进雨里，回头冲宋亚轩挥手贺峻霖“明天见！”
宋亚轩看着他的背影被雨幕吞没，才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没了伞，雨点立刻打在身上，冰凉的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滴，他却没觉得冷，心里反而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第二天早上，宋亚轩是被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阳光叫醒的。他猛地坐起身，掀开窗帘一看，外面晴空万里，阳光把对面的屋顶照得金灿灿的。
宋亚轩 “太好了。”
他喃喃自语，迅速穿好衣服，抓起相机就往外跑。
贺峻霖家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宋亚轩以前送他到过巷口，知道他家在巷子深处的一栋两层小楼里。他走到巷口时，正看见贺峻霖蹲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个小喷壶，对着门口摆着的一排花盆喷水。
宋亚轩“早啊。”
宋亚轩走过去。
贺峻霖回过头，脸上还沾着点水珠贺峻霖“你来啦！快来看我的向日葵。”
他拉着宋亚轩往院子里走。
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很整齐。墙角搭着个简易的花架，上面摆满了各种花草，最显眼的是放在花架正中间的那盆向日葵——花盘已经完全绽开了，金黄的花瓣围着褐色的花芯，像个小小的太阳，正朝着天空的方向微微倾斜。
贺峻霖 “是不是很好看？”
贺峻霖站在向日葵旁边，仰头看着花盘，眼里的光比阳光还要亮贺峻霖“我每天都给它转方向，让它能晒到最多的太阳，果然没白费劲。”
宋亚轩举起相机，对着贺峻霖和向日葵按下快门。晨光穿过院墙上的藤蔓，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微微仰着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和那盆向阳而生的花站在一起，画面温暖得让人移不开眼。
宋亚轩“你站到那边去，”
宋亚轩指着院子里的石板路宋亚轩“我给你拍几张。”
贺峻霖听话地走过去，双手背在身后，脚尖轻轻点着地面，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贺峻霖“怎么拍啊？”
宋亚轩“自然点就好，看看花，或者看看我。”
贺峻霖抬起头，正好对上宋亚轩的目光。阳光落在他的瞳孔里，映出细碎的光斑，像揉碎了的星星。宋亚轩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手指下意识地按下快门，把这瞬间的对视定格在了镜头里。
拍了一会儿，贺峻霖跑过来要看照片。宋亚轩把相机递给他，看着他一张一张翻，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翻到那张对视的照片时，贺峻霖忽然停住了，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着，没说话。
宋亚轩 “不好看吗？”
宋亚轩有点紧张地问。
贺峻霖 “不是，”
贺峻霖摇摇头，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很认真贺峻霖“宋亚轩，你是不是……很会拍人啊？”
宋亚轩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看着相机屏幕里的照片，轻声说宋亚轩“可能是因为……你很好看。”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在发烫。贺峻霖也没说话，只是脸颊慢慢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色，像被阳光晒红的苹果。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向日葵的花瓣在阳光下轻轻颤动的声音。
贺峻霖“那个……”
贺峻霖先开了口，声音有点小贺峻霖“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宋亚轩 “好啊。”
宋亚轩点点头。
贺峻霖家的客厅不大，却布置得很温馨。墙上挂着几张照片，有贺峻霖小时候的，还有一张是他和一位老奶奶的合影，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老奶奶正往他手里塞着什么，他笑得一脸灿烂。
贺峻霖“这是我奶奶。”
贺峻霖注意到他的目光，轻声说贺峻霖“去年走的。”
宋亚轩“嗯”了一声，没再多问。他想起贺峻霖之前说过，种花是因为奶奶，心里忽然有点酸涩。
贺峻霖端来两杯水，放在茶几上贺峻霖“我奶奶以前最喜欢在院子里种花了，她说向日葵好，永远朝着太阳，看着就让人心里敞亮。”
他拿起水杯抿了一口贺峻霖“她走了以后，我就把她种的花移到自己盆里，每天看着它们长大，就好像她还在一样。”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客厅，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宋亚轩看着贺峻霖低垂的眼睫，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像极了那盆向日葵，即使有过难过的日子，也总能朝着光的方向生长。
宋亚轩“它们长得很好，你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贺峻霖抬起头，对他笑了笑贺峻霖“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种，等摄影社的花架再空出位置，我们种一排向日葵，肯定很好看。”
宋亚轩“好。”
宋亚轩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那天下午，他们在贺峻霖家待了很久。一起在院子里给花草浇水，一起趴在客厅的地毯上看老照片，贺峻霖还给宋亚轩看了他奶奶留下的一本种花笔记，泛黄的纸页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字里行间都是对花草的温柔。
夕阳西下的时候，宋亚轩才起身告辞。贺峻霖送他到巷口，手里捧着一小盆向日葵的幼苗。
贺峻霖“这个送给你，”
贺峻霖把花盆递给他贺峻霖“是那盆大的分出来的小苗，很好养的，记得每天让它晒太阳。”
宋亚轩接过花盆，指尖碰到贺峻霖的手，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又同时笑了起来。宋亚轩“我会好好养的。”
贺峻霖“嗯”
贺峻霖点头，看着他手里的花盆，忽然说贺峻霖“就像……就像我们一起养的一样。”
宋亚轩的心猛地一跳，他抬起头，看见贺峻霖眼里的光，像夜空里最亮的星。他用力点了点头宋亚轩“嗯。”
走在回家的路上，宋亚轩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盆向日葵幼苗，生怕碰坏了它。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花盆里的小苗朝着太阳的方向微微倾斜，像个小小的、倔强的希望。
他忽然想起早上拍的那张照片，想起贺峻霖眼里的光，想起两人在院子里沉默的瞬间。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好像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就像向日葵总会朝着太阳，他的目光，也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叫贺峻霖的少年。
也许，这就是喜欢吧。宋亚轩想。像雨后初晴的阳光，像向日葵追逐的暖，温柔又坚定。
回到家，宋亚轩找了个最好的位置，把向日葵幼苗放在自己的书桌前。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幼苗上，叶片闪着健康的光泽。他拿出相机，翻到那张对视的照片，看了很久，然后轻轻按下了保存键。
这大概，是他藏在光影里的，第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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