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

麻辣烫的牛油香混着热气，在玻璃窗上凝出一层薄薄的雾。沐晚风咬断一根菠菜，腮帮子还鼓鼓的，就凑到林一辰耳边小声说：“鱼丸煮老了没？我看你刚才夹的时候，在锅里多滚了两下。”

林一辰刚要摇头，赵悦悦就把一筷子蟹棒戳过来，含糊不清地喊：“你们俩偷偷说什么呢？是不是在说我笑话讲得不好笑？”她嘴里还含着鹌鹑蛋，说话时差点喷出来，逗得沐晚风直笑，眼角弯成了月牙。

林一辰伸手，轻轻揉了揉沐晚风被热气熏得微湿的头发，指尖蹭过她马尾上的栀子发绳——和刚才在香樟树下晃得刺眼的那根一样，此刻沾了点热气，软乎乎地贴在发梢。“没说你，”他看向赵悦悦，嘴角带着笑意，“在说你刚才抢了我两颗鱼豆腐，得赔。”

“谁抢了！”赵悦悦立刻放下筷子，伸手去够林一辰的餐盘，“那是你自己不吃，我帮你消灭！要赔也是沐晚风赔，她刚才还吃了我一根响铃卷呢！”

沐晚风笑着往林一辰身后躲，肩膀轻轻撞着他的胳膊：“才没有，响铃卷是你自己塞给我的！”

三人闹作一团时，没人注意到食堂门口的香樟树下，林婠婠的身影又停了片刻。她举着手机，屏幕里是刚才偷偷拍下的照片——林一辰揉着沐晚风的头发，沐晚风仰头冲他笑，阳光落在两人身上，连空气都像是甜的。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狠狠划着，指甲几乎要戳破玻璃。刚才在秋姨家，她明明把小时候和林一辰一起叠的纸船塞给了他，还提了他们小时候在槐树下埋玻璃珠的事，林一辰虽然没要纸船，可眼神里明明有松动，怎么一见到沐晚风，就又变回那副“踏实”的样子？

“踏实？”林婠婠冷笑一声，指尖攥得发白，“他的踏实，凭什么是沐晚风给的？”

食堂里的笑声又飘了出来，是赵悦悦讲了新的笑话，沐晚风笑得直不起腰，林一辰伸手扶着她的肩膀，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那画面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林婠婠的心——小时候，林一辰也是这样，她摔倒了，他会扶着她的肩膀，会把最甜的糖塞给她，会说“婠婠别怕，有我呢”。

这些，明明都是她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戾气，转身往校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弯腰捡起脚边一片完整的槐树叶——和沐晚风塞给林一辰的那片很像，叶脉清晰，边缘却带着点被风吹卷的弧度。

林婠婠把槐树叶攥在手心，叶片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却压不住心里的火气。她拿出手机，点开和林一辰的聊天框，输入又删除，最后只发了一句：“一辰哥，秋姨刚才说，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只布老虎，我帮你找到了，明天带给你好不好？”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抬头望向食堂的方向，眼底的藤蔓又疯长了几分。

而食堂里，林一辰的手机震了一下。他瞥见屏幕上“林婠婠”三个字，眼底的笑意淡了些，随手把手机揣回兜里，没打算回复。

沐晚风注意到他的动作，夹了颗鱼丸放进他碗里，声音轻轻的：“不看消息吗？万一有急事呢？”

“没事。”林一辰拿起那颗鱼丸，递到沐晚风嘴边，“刚煮好的，不烫了，你尝尝。”他看着沐晚风张口咬下，眼底重新漫上温柔——比起林婠婠带来的旧时光，他更想抓住眼前的人，抓住她嘴里的鱼丸，抓住她眼角的笑意，抓住这满室的烟火气。

赵悦悦见两人又“旁若无人”，故意清了清嗓子：“咳咳，我说你们俩，能不能顾及一下单身人士的感受？再这样，我下次就不跟你们出来吃麻辣烫了！”

“别啊。”沐晚风立刻拉住她的胳膊，笑着哄道，“下次我请你，鱼豆腐管够，行不行？”

林一辰也点头：“我也请，你爱吃的蟹棒和鹌鹑蛋，随便加。”

赵悦悦立刻眉开眼笑，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鱼豆腐：“这还差不多！”

玻璃窗上的雾气越来越厚，把外面的秋风和不甘，都牢牢挡在了外面。林一辰看着对面吃得脸颊鼓鼓的沐晚风，又看了看身边手舞足蹈的赵悦悦，心里的踏实感像温水一样漫开——他知道，林婠婠的旧时光总会来纠缠，但只要身边有这两个人，有手里的麻辣烫，有嘴里的甜，他就不怕。

而校门口，林婠婠看着迟迟没有回复的聊天框，咬了咬唇，转身往公交站走。风卷着槐树叶，落在她身后，像是在提醒她，那些被她踢开的旧时光，终究追不上食堂里的烟火气。可她没回头，只是攥紧了手里的槐树叶，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坚定：

沐晚风，明天，我们就好好算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