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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风暴骤降

螺丝

那场晚宴之后,生活似乎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有些东西,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虽已散去,湖底却已留下了痕迹。清许依旧每天重复着学校、医院、家里的三点一线,只是偶尔,他会下意识地看一眼玄关,仿佛还能看到那天晚上自己小心翼翼放下的那份深蓝色文件夹。哥哥沉渊也依旧是早出晚归,忙碌于他的商业王国,只是周身的气压,似乎比参加晚宴前更低沉了几分。

十天时间,在一种隐隐的不安中悄然滑过。

这天下午,清许正在后院晾晒洗好的衣物。初春的阳光带着些许暖意,却驱不散老房子固有的清冷。他踮着脚,费力地将一件沉重的床单抻开,挂上晾衣绳,水珠滴落,在脚下洇开深色的痕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熟悉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猛地停在了家门口。那声音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暴躁,打破了午后的宁静。清许的心莫名地一紧。

紧接着,是钥匙粗暴插入锁孔、转动,以及大门被“砰”地一声狠狠推开撞在墙上的巨响。

清许吓得手一抖,床单差点掉在地上。他惊愕地回头,只见沉渊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怒火,如同暴风雪前的低气压,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沉渊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瞬间就钉在了僵在原地的清许身上。他甚至没有换鞋,几步就跨过客厅,冲到了后院门口。“哥……”清许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喉咙发紧,一个完整的音节都还没发出——

沉渊已经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那力道之大,几乎将清许整个人提离地面。窒息感瞬间传来,清许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风暴是因何而起。

“说!是不是你干的!”沉渊的声音低沉嘶哑,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狂怒,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先生……什么……我……”清许被勒得呼吸困难,脸色开始发白,徒劳地试图掰开哥哥铁钳般的手。

回答他的,是狠狠掼在地上的一股大力。清许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疼得他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还没等他缓过气,沉渊的拳头已经如同冰雹般落了下来。不是扇耳光,而是实打实的、带着全身力道的拳头,砸在他的肩膀、后背、手臂上。那不是在教训,更像是一种发泄,一种近乎失去理智的暴力。

“我让你碰我的东西!”沉渊一边打,一边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斥骂,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怒火,“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清许蜷缩起身体,试图保护自己,却根本无济于事。恐惧和巨大的委屈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发出破碎的、带着哭腔的求饶:“没有……先生…我没有……我不敢……”

“不敢?”沉渊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又狠狠推搡在晾衣架的金属柱子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文件少了关键几页!就在你跟去之后!就在你碰过之后!不是你是谁?!”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清许,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说!你把东西给谁了?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清许被打得头晕眼花,耳朵里嗡嗡作响,但哥哥的怒吼还是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脑海。他终于明白了这场无妄之灾的源头。是那份他当晚紧紧抱在怀里、视若珍宝(或者说,是视若烫手山芋)的项目书!

“我没有……哥,我真的没有……”清许瘫软在地,靠着冰冷的金属柱,眼泪混着脸上的灰尘和可能渗出的血迹,

沉渊揪着清许的衣领,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粗暴地将他从后院拖进屋内。清许早已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身体上的剧痛和心灵上的巨大创伤让他如同一个被扯断了线的木偶,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眼泪混着灰尘和血污在他脸上干涸,留下狼狈的痕迹,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绝望。

沉渊径直将他拖到楼梯拐角那个闭塞的“房间”门口,一把将他搡了进去。清许踉跄着撞在摇摇晃晃的小桌子上,上面的书本和那盏旧台灯“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在你承认为止,就在这里待着!”沉渊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他“砰”地一声狠狠摔上门,接着,外面传来了清晰的、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

“咔哒。”

那一声轻响,如同最终的判决,不仅锁住了这扇薄薄的门板,也彻底锁死了清许心中刚刚萌芽不久的、对温暖和信任的微弱期盼。

黑暗瞬间吞噬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只有门板下方缝隙里透进来的一线微光,勾勒出室内杂物的模糊轮廓。清许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身体的每一处伤都在叫嚣着疼痛,但都比不上心脏那片荒芜的空洞。

哥哥不信他。一个字都不信。甚至不愿意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就直接定了他的罪,施以雷霆般的惩罚。他被囚禁了。在这个他早已习惯的、如同象征着他地位的“仓库”里,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囚禁。

门外,沉渊的脚步声沉重而决绝地远去,然后是大门被用力关上的巨响。整个房子,彻底陷入死寂。

清许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黑暗中,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终于无法控制地逸出喉咙。他不是因为疼痛而哭,而是因为那种被全世界抛弃、被最亲的人亲手推下悬崖的极致寒冷与绝望。三天?还是永远?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工厂的风暴与无力的调查

沉渊驱车赶回工厂,车速快得几乎要飞起来。他胸口堵着一团无法消散的怒火和郁气,不仅仅是因为在刘经理面前丢了面子,损失了重要的合作机会,更因为……清许那双充满绝望和泪水的眼睛,像鬼影一样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冲进办公室,立刻召集了法务部和韩徐仁。“查!”他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吓得几位下属噤若寒蝉,“给我查清楚!项目书到底是怎么回事!接触过文件的所有人,一个一个排查!特别是晚宴那天!”

他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怒火而微微颤抖,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仿佛他们中间就隐藏着那个搞鬼的内奸。

韩徐仁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担忧和凝重:“陆总,我们已经第一时间联系了酒店,希望调取当晚宴会厅及周边区域的监控。但是……”他顿了顿,语气有些艰难,“酒店方面表示,监控录像涉及其他客人隐私,没有警方介入或者明确证据指向刑事案件,他们无权向我们提供。”

“无权?”沉渊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戾气,“我的商业文件在他们场地出了问题,他们跟我说无权?!”

“陆总,息怒。”法务部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谨慎地开口,“从法律程序上来说,酒店的做法……确实没有太大问题。我们目前缺乏直接证据证明文件是在酒店丢失或被窃取的。而且,就算拿到监控,也只能证明清许少爷一直拿着文件夹,无法证明他动过里面的文件……”

“你的意思是,还是他的嫌疑最大?”沉渊猛地打断他,眼神阴鸷。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没人敢接话。空气凝固得如同水泥。

最终,韩徐仁硬着头皮开口:“陆总,当务之急,是先处理晟通这边。刘经理那边……态度很坚决,认为我们连基本文件管理都出问题,缺乏合作诚信,已经明确表示终止洽谈了。”

沉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韩徐仁说的是事实。这次的合作,黄了。这不仅意味着巨大的经济损失,更严重损害了他在业内的声誉。

“你去处理后续,尽量挽回影响。”沉渊的声音疲惫而沙哑,“安抚好我们自己的团队。” “是,陆总。”韩徐仁连忙应下。

接下来的几天,对沉渊而言是焦头烂额。丢失关键文件导致合作失败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圈内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工厂的几个老股东,都是看着他父亲的面子,也是看着他一步步将工厂做到今天的规模,特意把他叫了过去。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几位长辈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沉渊啊,我们知道你能力强,也有野心。但是这次,太不应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敲着桌子,“连文件都能弄丢,你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放心?”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家里……你母亲那边,还有你那个弟弟,都还好吧?”另一位语气稍缓,但话里的关切也带着审视。

沉渊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但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压力。他无法解释,也无法将责任推给一个他没有任何证据指认的、未成年的弟弟。

“这次是我的疏忽,我会承担全部责任。”他沉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请各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尽快找到新的合作方,弥补这次的损失。”

几位股东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还是那位白发老者叹了口气:“好吧,沉渊,我们看着你长大,再信你一次。但是,下不为例。工厂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大家的心血。”

“我明白。”沉渊垂下眼睑。

从股东办公室出来,沉渊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商业上的挫折他可以承受,但那种来自内部的、无法查清的隐患,以及……对清许那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像两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他让法务部和韩徐仁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去查,甚至私下请了人调查当晚可能接触过文件的人,但结果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证据能明确指向任何人,包括清许。那丢失的几页文件,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冰冷的释放与无形的枷锁。三天后,沉渊回到了家。

这三天的囚禁,对清许而言,如同在地狱中煎熬。黑暗、寂静、身体的疼痛、心灵的绝望,以及饥饿和干渴,几乎摧毁了他所有的意志。他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角落,意识模糊,分不清白天黑夜。

当门外再次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时,清许甚至没有抬起头。他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只是本能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门开了,光线涌了进来,刺得他眼睛生疼。

沉渊站在门口,逆着光,高大的身影投下沉重的阴影。他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狼狈不堪、仿佛瘦了一大圈的弟弟,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

他没有道歉,没有询问他这三天是怎么过的,甚至没有看一眼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和那盏摔坏的台灯。

“出来。”他只说了两个字,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清许反应迟钝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哥哥。他的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空洞,里面已经没有了三天前的恐惧和委屈,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死寂。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虚弱和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双腿发麻,踉跄了一下,差点再次摔倒。他扶着墙壁,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挪出了这个囚禁了他三天的牢笼。

经过沉渊身边时,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垂着头,不敢看他。

沉渊看着他这副样子,胸腔里那团郁结的气似乎堵得更厉害了。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难道要他说“我查过了,可能错怪你了”?这对于一向强势、从不肯承认错误的沉渊来说,比登天还难。

在他看来,虽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清许做的,但清许接触过文件是不争的事实,他依然有最大的嫌疑。这三天的囚禁,无论清许有没有做,都算是一次“教训”,让他知道碰不该碰的东西、可能带来的后果。

“厨房有吃的。”沉渊最终只生硬地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走向了书房。

清许默默地站在原地,直到书房门关上,才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向厨房。他从冰箱里拿出冷面包,机械地啃着,味同嚼蜡。

身体获得了自由,但心灵上的枷锁,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重。那扇被锁住的门,那三天的黑暗与绝望,哥哥那毫不留情的暴力和毫不信任的眼神,已经在他心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伤痕。

他知道,哥哥虽然放他出来了,但怀疑的种子已经深种。他们之间那刚刚因为一碗八宝饭而稍微融化的坚冰,再次冻结,并且比以前更加厚重,更加寒冷。

这个家,依旧是他的栖身之所,却也成了他无法挣脱的、巨大的、冰冷的牢笼。而未来,等待他的,不知道还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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