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岁月回甘
古镇的秋来得缓，青石板路被晒得暖融融的，墙角的青苔缩起了绿，檐下的玉米串垂着金黄，空气里飘着桂花的甜香。林砚每天清晨去古镇的文化站上班，傍晚踩着夕阳回家，推开宅院木门时，总能闻到厨房里飘来的饭菜香——外婆和姨婆总爱凑在灶前忙碌，一个切菜，一个烧火，闲话伴着铁锅咕嘟的声响，填满了整个天井。
这天傍晚，林砚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外婆，姨婆，文化站要办一个‘古镇记忆’展览，想征集老物件和老故事，我想把外公的日记、姨婆和姨公的画作都拿去展出，让更多人知道咱们家的故事。”
外婆放下手里的菜篮，眼睛一亮：“好啊，你外公要是知道，肯定高兴。”
林月梅摩挲着手里的画纸，轻声说：“阿明的画，能让更多人看到，他也会开心的。”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一起整理展品。林砚把外公的日记一页页抚平，用透明文件夹装好；林月梅找出陈明当年的画笔，那支被岁月磨得光滑的毛笔，笔尖还残留着淡淡的墨痕；外婆翻出了年轻时的蓝布衫，还有当年外公没来得及送出的丝巾，叠得整整齐齐放进锦盒里。
展览开幕那天，古镇的人都来了。文化站的展厅里，外公的日记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苍劲的字迹记录着对家人的牵挂；陈明的画作挂满了一面墙，江南水乡的温婉、古镇的烟火气，引得人们驻足赞叹；玻璃柜里的凤凰玉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旁边的卡片上写着外公与外婆的故事。
林月梅站在陈明的画作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走了过来，看着画赞叹道：“这是陈明的画吧？当年我在苏州求学，见过他的作品，画风独特，满是深情。”
“您认识阿明？”林月梅惊讶地问。
“认识，我们当年还一起交流过画画呢。”老先生笑着说，“他右手受伤后，我以为他再也不碰画笔了，没想到他还画了这么多。”
林月梅眼眶一热，把陈明后来的故事告诉了老先生。老先生听完，感慨道：“真情难得，你们这一辈子，不容易啊。”
展厅里，外婆正给围观的孩子们讲着过去的故事：“这枚玉坠，是你们外公送给我的，他说要让我像凤凰一样安康……”孩子们睁着好奇的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林砚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欣慰。他没想到，这些尘封的往事和老物件，能引起这么多人的共鸣。展览结束后，很多人都来找他，说想了解更多古镇的故事，还有人主动捐赠了家里的老物件。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月梅渐渐融入了古镇的生活。她每天早上会去菜市场买菜，和摊主们聊家常；午后会和外婆一起坐在天井里，教邻居家的小姑娘绣花；傍晚则会陪着外婆和林砚，沿着河边散步，看夕阳染红河水。
这天，林月梅在整理陈明的画作时，发现了一张从未见过的画。画纸上是古镇的夜景，青石板路上挂着红灯笼，月光洒在石拱桥上，桥边站着一男一女，身影依偎在一起。画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愿与阿梅，岁岁年年，共赏此景。”
林月梅捧着画，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知道，这是陈明心中最美的期盼，如今，她终于实现了。
外婆走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月梅，阿明在天上看着呢，他肯定为你高兴。”
林月梅点点头，擦干眼泪，笑着说：“是啊，我们现在这样，他肯定高兴。”
入冬后，古镇下了一场小雪。青石板路被白雪覆盖，白墙黑瓦上积着薄薄的一层雪，整个古镇银装素裹，美得像一幅水墨画。林砚陪着外婆和姨婆，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围着炭火盆取暖。
“阿砚，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对象了。”外婆忽然说。
林月梅也附和道：“是啊，阿砚，找个好姑娘，成个家，我们也放心。”
林砚笑着挠挠头：“不急，缘分到了自然就会遇到。”
他看着窗外的雪景，想起了在城市里的日子。曾经，他以为只有远方才有梦想，可如今他才明白，真正的幸福，就在身边，在这青石板铺就的故乡，在这血脉相连的亲情里。
春节那天，古镇热闹非凡。家家户户贴春联、放鞭炮，空气中弥漫着饺子的香味和鞭炮的硝烟味。林砚、外婆和姨婆围坐在桌前，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来，我们干杯。”林砚举起酒杯，“祝外婆和姨婆身体健康，岁岁安康。”
“干杯！”两位老人举起酒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窗外，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绚烂夺目。青石板路上，孩子们的欢笑声、大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古镇的每一个角落。
林月梅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充满了温暖。她知道，她终于找到了归宿，这份迟到了几十年的亲情，让她的晚年不再孤单。外婆看着身边的亲人，脸上满是欣慰，她守了一辈子的家，终于圆满了。林砚看着两位老人，心里暗暗发誓，要好好照顾她们，守护好这个家。
夜深了，烟花渐渐散去，古镇恢复了宁静。青石板路上，积雪反射着淡淡的月光，脚步声轻轻走过，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又渐渐被新的积雪覆盖。
林砚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鞭炮声，还有隔壁房间里外婆和姨婆轻声的交谈声，嘴角露出了微笑。他知道，那些过往的遗憾与牵挂，都已化作岁月里的回甘；那些青石板上的回声，不仅是对往事的追忆，更是对未来的期盼。
往后的日子，会像这古镇的青石板路一样，平凡而坚定，温暖而悠长。而这份跨越岁月的亲情，会像古镇的流水一样，源远流长，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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