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七章 暗流与启程
唐晚晴的拇指，在即将触碰到信号屏蔽器按钮的最后一毫米，停住了。
她的呼吸有瞬间的凝滞，眼神中闪过极其剧烈的挣扎。最终，那根纤长的手指缓缓抬起，并未按下。她将屏蔽器和监听芯片分开，各自小心地收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深不可测。
她转身，看向卧室门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有些路，一旦踏上，就无法回头。有些选择，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几分钟后，陈默和苏凌雪从卧室出来。苏凌雪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中多了一份之前没有的坚定。
“我们决定了，去昆仑。”陈默对唐晚晴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唐晚晴目光在苏凌雪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随即点了点头：“好。我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准备好一切。路线、装备、身份伪装，以及进入昆仑目标区域的向导和接应，我都会安排妥当。”
她顿了顿，补充道：“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分头行动。你们不能用任何与真实身份相关的交通方式离开江海。我会为你们准备新的身份和一条隐秘的陆路路线，我们在昆仑山脚下的‘尕朵觉’小镇汇合。”
陈默对此没有异议。分头行动确实能降低风险，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试探唐晚晴。
“可以。具体路线和身份资料，稍后发给我。”陈默同意道。
“苏小姐，”唐晚晴看向苏凌雪，语气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疏离，“此行非同小可，你需要做好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准备。高原环境、极端气候、潜在的武装冲突，都不是儿戏。”
苏凌雪迎着她的目光，虽然内心依旧忐忑，但语气却毫不退缩：“我明白。我会尽力不拖后腿。”
两个女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隐隐有某种无形的张力弥漫开来。
……
接下来的时间，紧张而有序。
唐晚晴动用了她深不可测的资源网络。新的身份证明、经过特殊改装的越野车、足以应对极端环境的顶级户外装备、专业的医疗包、甚至还有几件伪装成普通登山工具的违禁武器，都在极短时间内准备完毕。
陈默则利用这段时间，通过“影子”的渠道，进一步核实唐晚晴提供的路线安全性，并远程处理了江海市的后续手尾，确保他和苏凌雪的离开不会立刻引发更大的波澜。同时，他也让“影子”加大了对叶诗涵的暗中保护力度，那个匿名短信的警告，他并未忘记。
叶诗涵那边，在经历了别墅袭击事件后，警方内部震动很大。她顶着压力，将一系列事件并案调查，矛头直指赵坤、王浩以及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境外势力。虽然暂时还没有直接证据指向“蝮蛇”和“龙王令”，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一张巨大的黑网正在收紧，而陈默，似乎是撕破这张网的关键。她加紧了调查，同时也隐隐担忧着那个再次消失的男人。
苏凌雪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学习着一些基础的野外生存知识和紧急情况应对方法。她知道，此行自己可能是最薄弱的一环，她不想成为陈默的负担。她也将公司的事务做了紧急安排，委托给了一位信得过的元老暂代管理，对外宣称出国考察。
夜幕再次降临，到了分别的时候。
安全屋楼下，停着两辆毫不起眼的车辆。一辆是唐晚晴准备的、载满物资的改装越野，由陈默驾驶，带着苏凌雪。另一辆则是唐晚晴自己的车。
“按照预定路线，你们需要穿越三个省份，大约四天车程。沿途的补给点和安全屋坐标已经输入导航。”唐晚晴将最后一份资料交给陈默，那是一个加密的存储器，“这里面有更详细的区域地图和一些可能用到的情报。我们‘尕朵觉’见。”
她看了一眼苏凌雪，语气平淡：“保重。”
苏凌雪点了点头：“你也是。”
没有更多的告别，陈默发动引擎，越野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之中。唐晚晴站在路边，看着尾灯消失在下个拐角，脸上的平静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如海的忧虑。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姓名的号码。
“他们出发了。”她对着话筒，只说了这五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片沉默。
……
越野车在夜色的掩护下，驶出了江海市。陈默专注地开着车，苏凌雪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逐渐变得陌生的景色，心中充满了对未知前途的迷茫与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然。
车内很安静，只有引擎低沉平稳的运行声。
“害怕吗？”陈默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苏凌雪怔了一下，随即坦然承认：“有点。”她顿了顿，反问道，“你呢？”
陈默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黑暗的道路，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习惯了。”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却让苏凌雪心中一颤。习惯了？习惯了什么？习惯了这种颠沛流离、刀口舔血的生活吗？他过去究竟经历过什么？
她看着陈默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平静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无尽的往事与风霜。一股难以言喻的好奇和……心疼，悄然在她心底滋生。
“能……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吗？”她鼓起勇气问道。
陈默沉默了片刻，就在苏凌雪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悠远：
“以前……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做着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后来，想换个活法，就来到了这里。”
他的描述极其模糊，但苏凌雪却能感受到那简短话语背后沉重的分量。她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有些伤痕，不必刻意揭开。
车子继续在夜幕中前行，如同一艘孤舟，驶向茫茫未知的黑暗。城市的光晕早已被抛在身后，前方是连绵的群山和无边的旷野。
陈默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车后无尽的黑暗。他知道，看似平静的旅途之下，暗流依旧汹涌。唐晚晴是否可信？那个面具人是否会再次出现？“蝮蛇”在昆仑布下了怎样的天罗地网？还有那个发送“小心身边”警告的神秘人……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这浓重的夜色，笼罩在前方。
但他眼神依旧平静，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定有力。
无论前路如何，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揭开真相，为了守护身边的人，也为了……彻底终结那纠缠不休的过去。
昆仑，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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