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集团顶层的技术委员会会议室，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椭圆形的长桌两侧坐满了集团的技术核心与高管，主位空着，陆凛尚未到场。陆烬坐在靠前的位置，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姿态看似闲适，指尖却无意识地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斜对面那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身上——陈博士，核心算法负责人，也是“暗影”新的目标。
陈博士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眼看过来，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对着陆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又低下头，专注地看着面前的资料，一副置身事外的学者模样。
陆烬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收回目光。越是平静的水面，底下越是可能暗流汹涌。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陆凛走了进来。他依旧是一丝不苟的定制西装，神色冷峻，强大的气场瞬间让原本有些嘈杂的会议室安静下来。他没有看陆烬，径直走到主位坐下。
“开始吧。”陆凛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直接切入正题，“关于‘星火’项目的资源配比与风险评估，各部门陈述意见。”
项目汇报按部就班地进行。轮到技术部门时，陈博士站起身，走到投影幕布前，开始阐述他负责的核心算法部分。他的讲解逻辑清晰，数据详实，充分展示了该算法的先进性与巨大潜力，赢得了在场不少人的颔首。
然而，在讲到最关键的风险评估环节时，陈博士的话锋却微妙地一转：
“……该算法理论上具备极高的壁垒，但其稳定性与大规模应用的适配性，仍需要大量的、持续的投入进行验证。目前国际上也有团队在进行类似研究，竞争激烈。如果我们无法确保足够的资源支持和……绝对领先的时间窗口，前期投入很可能面临无法收回的风险。”
他的话听起来客观严谨，但在场的都是人精，立刻嗅到了其中隐含的意味——他在强调项目的巨大风险和不确定性，潜台词是：需要更多资源，否则可能失败。
几个原本就持保守态度的董事开始交头接耳。
陆烬靠在椅背上，指尖的敲击停了下来。他看向主位的陆凛，陆凛面色不变，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
“陈博士的意思是，”一位支持加大投入的高管忍不住开口，“我们需要无限度地投入，才能保证成功？”
陈博士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和：“科学探索本身充满不确定性，我只是陈述客观存在的风险。当然，如果集团有足够的决心和魄力，愿意承担可能出现的任何后果，我们技术部门自然会全力以赴。”
他将“皮球”巧妙地被踢了回来，还把“决心和魄力”与“承担后果”挂钩，无形中给决策层施加了压力。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和僵持。
就在这时，陆烬忽然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他身上。
陆烬慢悠悠地坐直身体，目光落在陈博士身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陈博士，我有个问题，不太懂技术，纯属好奇。”
陈博士看向他，眼神平静：“二少爷请讲。”
“据我所知，”陆烬语气轻松，像是在闲聊，“您之前在斯坦福的导师，劳伦斯教授，他名下的实验室，上个月刚刚接受了‘量子资本’一笔巨额捐赠。而‘量子资本’……恰好也是目前在国际上，对同类算法研究投入最积极的机构之一。听说，他们开给核心研究员的条件，优厚得令人咋舌。”
他每说一句，陈博士的脸色就微不可察地白上一分，虽然很快恢复，但那一瞬间的僵硬没有逃过陆烬和陆凛的眼睛。
陆烬仿佛没看到他的变化，继续笑着，眼神却锐利如刀：“我只是好奇，在这样的背景下，您刚才提到的‘国际竞争’和‘资源支持’，是纯粹基于技术层面的客观判断，还是……掺杂了一些其他的，比较性的考量呢？”
这话问得极其刁钻，几乎是明着暗示陈博士的立场可能受到了外界诱惑的影响，甚至可能是在为跳槽或者待价而沽铺垫。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几位董事看向陈博士的眼神立刻带上了审视和怀疑。
陈博士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扶了扶眼镜，试图维持镇定：“二少爷，科研人员的职业操守不容置疑。我的判断完全基于技术和项目本身……”
“当然，我绝对相信陈博士的操守。”陆烬打断他，笑容无害，话语却字字诛心，“所以我只是好奇，顺便提个醒。毕竟，‘星火’项目是陆氏未来的核心，容不得半点闪失。任何潜在的风险，哪怕只是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都应该警惕，不是吗，哥？”
他最后一句，自然无比地转向了主位的陆凛，将决定权交了回去。
陆凛迎上他的目光，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悄然流转。陆凛看到了陆烬眼中“搞定”的自信，而陆烬看到了陆凛眼底一闪而过的、几不可察的赞许。
陆凛收回目光，看向面色难看的陈博士和神色各异的众人，声音沉稳，一锤定音：
“陈博士的提醒不无道理。但陆氏投入‘星火’项目的决心，毋庸置疑。资源会按照最高优先级配给，同时，成立独立的风险监控小组，由我直接负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项目的任何进展和潜在问题，必须第一时间、毫无保留地向我汇报。散会。”
他没有给陈博士再多说一句话的机会，直接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陆烬看着陆凛离开的背影，又瞥了一眼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陈博士，懒洋洋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
经过陈博士身边时，他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一句：
“陈博士，有些路，选错了，可就回不了头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迈着从容的步伐离开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脸色煞白的陈博士，和一群心思各异的董事高管。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