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是在一种陌生的束缚感中醒来的。
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昏暗的室内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他尚未完全清醒，便先感知到腰间沉甸甸的重量，以及后背贴合着的、另一个人的体温。
陆烬的手臂，正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道，横亘在他的腰上，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脑袋埋在他的后颈处，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拂过他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是什么时候……？
陆凛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的睡眠向来很浅，身边稍有动静便会惊醒。可昨夜，他竟然对陆烬的“越界”毫无察觉，甚至……睡得异常沉静。
他试图轻轻挪开那只手臂，身后的人却不满地咕哝了一声，手臂收得更紧，脸颊甚至在他颈后依赖地蹭了蹭，像只寻找热源的动物。
“别动……哥……”含糊的呓语带着未醒的鼻音，热气喷洒，激起更多隐秘的涟漪。
陆凛不动了。
他保持着这个被禁锢的姿势，躺在渐亮的晨光里，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逐渐失控的心跳声，以及身后那人平稳的呼吸。两种节奏交织在一起，混乱又奇异。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小时候，陆烬怕打雷，常常抱着枕头溜进他的房间，钻他的被窝。可那时的心境与此刻，已是天壤之别。
少年的手臂结实有力，胸膛紧贴着他的脊背，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传递过来的是属于成年男性的、充满侵略性的热度与力量感。这是一种宣告，无声地抹去了“兄弟”之间应有的安全距离。
陆凛闭上眼，感受着那份几乎要将他烫伤的体温，心底那片本已摇摇欲坠的冰原，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崩塌、消融。他竟然……并不厌恶这种感觉。甚至，在那紧绷的僵硬之下，潜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羞于承认的……贪恋。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呼吸节奏变了。陆烬醒了。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此刻的姿势，手臂微微一顿，却没有立刻松开，反而得寸进尺地将鼻尖更深地埋进陆凛的后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
“早啊，哥。”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慵懒，像羽毛搔刮着陆凛的耳膜。
陆凛没有回应，只是再次试图挣脱。
这次，陆烬顺从地松开了手臂，却在他转身的瞬间，迅速凑近，在他唇角极快地偷了一个吻。
一触即分，快得像幻觉。
“早安吻。”陆烬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眼底闪着狡黠而满足的光，全然不顾陆凛瞬间僵住的脸色和骤然冷冽的眼神。
“陆烬！”陆凛的声音里带着警告，撑起身子坐起，拉开了距离。晨光下，他的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
“在呢。”陆烬单手支着头，侧躺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哥难得的窘迫，家居服的领口歪斜，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姿态撩人而不自知，“哥，你害羞了？”
陆凛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背对着他，冷声道：“没有下次。”
这话语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陆烬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安静的卧室里回荡，充满了愉悦。他知道，那道由理智和伦常筑起的高墙，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缝。而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让这裂缝不断扩大，直至彻底坍塌。
早餐是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进行的。
陆凛恢复了平日的冷峻，坐在餐桌前看着平板上的财经新闻，一言不发。陆烬却心情极好，慢条斯理地吃着陆凛简单准备的吐司煎蛋，目光时不时落在对面那人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占有欲。
“哥，今天我去趟公司。”陆烬放下牛奶杯，开口道。
陆凛从屏幕上抬起眼：“伤还没好全，在家休息。”
“只是去露个面，处理点小事。”陆烬笑了笑，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光，“周家送了那么一份‘大礼’，总得去‘感谢’一下，顺便……看看还有没有不长眼的，想趁机做点什么。”
他指的是周家舆论反击失败后，可能存在的残余动作。
陆凛看着他，知道阻止不了。陆烬从来不是安分守己的伤患。“随你。注意安全。”
这简单的四个字，让陆烬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放心。”
他起身，走到陆凛身边，俯身，在陆凛骤然警惕的目光中，只是伸手替他理了理并没有歪的领带结，动作轻柔，眼神却带着侵略性。
“哥，”他低声说，气息拂过陆凛的颊侧，“晚上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说完，不等陆凛反应，他便直起身，拿起外套，潇洒地挥了挥手，出门了。
公寓门被关上。
陆凛独自坐在餐桌前，许久没有动作。领带结处似乎还残留着陆烬指尖的温度，唇角和颈后那些被触碰过的地方，也开始隐隐发烫。
他抬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界限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模糊、消失。
而他发现，自己抵抗的意志，正在这晨光和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中，变得摇摇欲坠。
方寸之间，攻守易形。
他这座看似坚固的冰山，似乎早已成了对方志在必得的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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