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诚律师事务所门外,阳光灼热,几乎要将路烤化了。
祁葭没有回家。
她也没有去任何可以让她舔舐伤口的地方。
常规的路,已经死了。
王诚律师的话,像是一柄重锤,将所有写在法条上的希望,砸得粉碎。
那又如何?
祁葭拦下一辆车,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师傅,去中央广场。”
临海市最繁华,人流最密集的地方。
一个小时后,祁葭坐在中央广场旁一家咖啡馆的露天座上,面前是一杯冰美式。
她的目光,却像鹰隼一样,扫视着广场上每一个移动的人影。
这里不是用来散心的风景。
这里是她的试验场。
任何武器,在投入战场之前,都必须了解它的射程,它的弹药,它的每一次冷却时间。
读心术,就是她唯一的武器。
她的视线,很快锁定在不远处一张长椅上。
一对年轻情侣正在冷战,女孩背对着男孩,肩膀微微耸动,男孩则烦躁地抓着头发。
距离,目测超过二十米。
祁葭凝神,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个女孩身上。
一片寂静。
什么都听不到。
她端起咖啡,起身,像个普通的路人,不紧不慢地朝着那张长椅走去。
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
依旧是一片空白。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脚步却愈发沉稳。
五米。
四米。
就在她踏出新的一步,身体与那对情侣的距离缩短到某个临界点的瞬间——
两股尖锐、愤怒、完全不同的念头,如同两道惊雷,毫无征兆地轰进了她的脑海!
【他根本就不懂我!就知道玩游戏!纪念日都能忘!猪脑子!】
【又来了,又来了!到底要我怎么样?不就是个破纪念日吗?天天无理取闹,烦死了!】
祁葭的脚步,戛然而止。
就是这里!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瞬间,那两个嘈杂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世界重归清净。
她再次上前一步。
轰!
那对男女内心的咆哮,再次灌满了她的耳朵。
原来如此。
祁葭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三米。
不多,不少。
这就是她能力的有效范围。
一个属于她的,三米禁区。
这是第一次。
祁葭转身离开,没有再多停留一秒。
她需要测试第二个参数。
次数。
她的目光很快锁定了第二个目标。
不远处,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青年正靠着廊柱,紧张地反复看着手表,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祁葭装作看风景,慢慢踱步过去。
进入三米范围。
青年焦虑到几乎要爆炸的内心独白,清晰地传来。
【千万别问我上家公司的离职原因,千万别问……求求了,我真的很需要这个offer啊!房贷快还不上了!】
第二次。
祁葭心中默念,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街角,一个卖“古董玉佩”的小贩正唾沫横飞地向一个外地游客介绍着手里的“宝贝”。
他脸上挂着最淳朴憨厚的笑容,眼神真挚得能滴出水来。
祁葭缓缓靠近。
【嘿,又来个肥羊。这玻璃片子做得是真不错,今天非卖他五百块不可!上个当,也算给他长长见识了。】
第三次。
祁葭的眼神冷了几分。
这能力,看到的,尽是人心最真实,也是最丑陋的一面。
用完这第三次,一丝微不可查的疲惫感从大脑深处传来,像是熬了一个通宵。
她没有停下。
她将目光投向第四个路人,一个正在打电话的女人。
她集中全部精神,走进了对方的三米范围。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方的内心世界,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厚墙,将她所有的窥探都隔绝在外。
再试。
还是失败。
祁葭明白了。
她转身走回咖啡馆,重新坐下。
冰美式已经化了一半,杯壁上凝结着水珠。
她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在崭新的一页上,写下了两个简单的符号。
3米。
3次。
这不再是神鬼莫测的异能。
这是一件参数明确,弹药有限的精准武器。
每一发子弹,都珍贵无比。
每一发,都必须用在刀刃上。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旁边的报刊架。
一份本地财经报纸的头版头条,用加粗的黑体字,嚣张地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
《新锐“梵希”再创佳绩,CEO陆承宇与首席设计师苏晚晴好事将近,订婚宴定于金海湾酒店!》
照片上,陆承宇意气风发,苏晚晴笑靥如花,两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脚下,是她祁葭的尊严,是她的尸骨。
祁葭看着那张照片,许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三发子弹。
该送给谁。
她已经,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