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细密的雨丝如同牛毛，悄无声息地落下，打湿了黑石城的街道，也打湿了羽龙音残破的衣衫。
她是被冻醒的。
后背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双腿的断骨处传来钻心的麻痒，但那种毒素蔓延的麻痹感却减轻了不少。意识回笼的瞬间，她猛地想起了什么，挣扎着抬起手，看着指节上那枚普通的空间戒指。
是它。
昏迷前那股微弱的暖流，分明是从戒指里传来的。
羽龙音咬紧牙关，用还能活动的手臂撑着地面，一点点挪动身体。每动一下，断腿处就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但她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倔强。
她不能死在黑石城，更不能死在慕容小小和阿风面前。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地上的血迹，也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凭着一股狠劲，终于爬出了黑石城的城门，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城外一片荒芜的树林里。
这里人迹罕至，只有几棵枯败的老树在雨中瑟缩。羽龙音靠在一棵最粗的树干上，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戒指里的前辈……谢谢你救了我……可否……出来一见？”
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对方为何要救她，但她能感觉到，那股暖流中没有恶意。
戒指上的灵光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沈书的灵魂体在戒指里犹豫了片刻。
现身吗？
他现在只是一道半透明的魂体，看起来与鬼魅无异，若是吓到她，反而不美。但羽龙音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刻意隐瞒也不是办法。
最终，他还是决定现身。
一道淡金色的魂影从戒指里飘了出来，悬浮在羽龙音面前。魂影的轮廓依稀能看出是个青年男子的模样，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光晕，在细雨中显得有些虚幻。
“前辈。”羽龙音看到魂影，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露出一丝郑重，她挣扎着想坐直身体，却被断腿的剧痛牵扯得倒抽一口冷气。
沈书的魂影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羽龙音体内的毒素虽然被压制，但断骨和内伤依旧严重，刚才那点魂力只能勉强吊住她的性命。
“前辈。”羽龙音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您既然能救我，定然是位隐世高人。求您教我绝世功法！我要复仇！我要让慕容小小和阿风付出代价！”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泣血的恨意。被青梅竹马背叛，被仇敌打断双腿，这份屈辱和痛苦，早已在她心底生根发芽，长成了复仇的毒藤。
沈书的魂影摇了摇头，用灵魂波动传递出意念：“我不会什么绝世功法。”
羽龙音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也是，哪有那么多奇遇？她不过是个被命运抛弃的可怜人罢了。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却见沈书的魂影动了。
淡金色的灵魂力如同无形的手，卷起她身边几株不起眼的药草——那是几株长在树根旁的“凝血草”和“续骨花”，都是最普通的疗伤药材，在黑狱世界随处可见。
紧接着，一缕微弱的金色火焰凭空出现，悬浮在魂影掌心。这火焰没有温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灼烧力，正是沈书用灵魂力凝聚出的“灵魂火”。
他操控着灵魂火，将凝血草和续骨花包裹其中。药草在火焰中缓缓融化，杂质被一点点剥离，只剩下纯粹的药液在火焰中翻滚、凝聚。
羽龙音看得目瞪口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不用丹炉，不用灵力，仅凭一道魂影和一缕怪火，就能让普通的药草发生如此神奇的变化。
片刻后，灵魂火散去，一颗圆润的碧绿色药丸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清新的药香，正是一颗最基础的一品疗伤丹。
“但我可以教你炼制丹药。”沈书的意念再次传来，灵魂力托着疗伤丹，送到羽龙音面前。
羽龙音下意识地张开嘴，丹药落入喉中，瞬间化作一股清凉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体内。暖流所过之处，后背的伤口不再刺痛，断腿处的麻痒感越来越强烈，甚至能感觉到骨头在“咯吱咯吱”地愈合。
她低头看去，只见扭曲的断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皮肤下的骨骼重新对齐、生长，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泛起了一丝血色。
“这……这是……”羽龙音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终于明白，那些偶尔在黑市上流通的、能快速疗伤或提升修为的“小药丸”，原来叫“丹药”，是这样被人炼制出来的！难怪那些大家族的子弟总能快速恢复伤势，原来他们有这种“神器”！
如果她学会了炼制丹药……
羽龙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光。她想起了刚才那颗丹药的神奇效果，若是能批量炼制，她的修为岂不是能飞速提升？到时候别说慕容小小，就算是黑石城的慕容家主，她也有信心抗衡！
复仇的希望，仿佛就在眼前。
“前辈！”羽龙音猛地抬头，看向沈书的魂影，眼神里充满了迫切，“我想学！求您教我炼制丹药！”
沈书的魂影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心中微定。
他教羽龙音炼丹，确实有自己的私心。
他现在重塑肉身需要大量的能量和药材，仅凭羽龙音一个阳神境散修，根本无法支撑。但如果羽龙音学会了炼丹，就能通过丹药换取妖灵晶和药材，形成良性循环——她用丹药提升实力，他则能借助她收集的资源加速恢复。
这是一场双赢的交易。
“可以。”沈书的意念传来，“但炼丹需要天赋和耐心，更需要大量的药材练习。你确定能坚持？”
“我能！”羽龙音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斩钉截铁，“只要能复仇，再苦再难我都能坚持！”
为了复仇，她连断腿的痛苦都能忍受，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沈书的魂影点了点头，灵魂力再次卷起几株药草——这次是几株“聚气草”，是炼制一品聚气丹的主材。
“看好了。”
金色的灵魂火再次燃起，沈书放慢了炼制的速度，用灵魂力将每一个步骤都清晰地展现在羽龙音面前：“首先，提炼药材的精华……注意火候，凝血草怕烈，续骨花喜温……”
羽龙音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看着。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衫，她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缕金色的火焰和翻滚的药液。
雨还在下，但树林里的气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道落魄的魂影，一个断腿的少女，在这场朦胧的细雨中，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
沈书不知道羽龙音未来能成长到什么地步，但他知道，自己重塑肉身的计划，终于有了一丝实质性的进展。
而羽龙音也不知道，她眼前这位“魂影前辈”，将会给她的人生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只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复仇之路，有了方向。
灵魂火在雨中跳跃，映照着两人的身影，也映照着未来的无数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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