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后院的演武场不过半亩地大小，地面是夯实的黄土，角落堆着几尊掉漆的石桩。羽龙音刚走到场中，还没来得及拔剑，一道娇俏的身影便带着一股香风走了进来。

来者是个穿粉色罗裙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容貌娇美，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骄纵。她身后跟着个身材单薄的青年，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衣，低着头，神色麻木，正是阿风。

这少女名叫慕容小小，是黑石城慕容家旁支的小姐。黑石城虽只是边陲小城，但慕容家在这里也算地头蛇，旁支子弟也惯会作威作福。

“阿风，趴下。”慕容小小连眼皮都没抬，语气理所当然。

阿风身体僵了一下，随即默默弯下腰，趴在地上，后背挺得笔直——竟是要给慕容小小当椅子。

羽龙音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与阿风是青梅竹马，自幼相识，看着他被如此折辱，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闷得发疼。

“慕容小小。”羽龙音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欠你多少妖灵晶？我还。”

慕容小小这才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哟，这不是羽龙音吗？怎么，想英雄救美？哦不对，是英雄救‘狗’。”

她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戳了戳阿风的后脑勺：“他欠我的可不止妖灵晶，还有我这几天的好心情呢。你赔得起吗？”

羽龙音二话不说，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扔到慕容小小面前：“这里面有三万妖灵晶，够不够？”

袋子落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显然分量十足。慕容小小眼睛一亮，示意旁边的护卫捡起袋子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算你识相。阿风，你的‘债’清了，跟她走吧。”

阿风低着头站起来，沉默地走到羽龙音身后。

羽龙音心中松了口气，转身就要带他离开。她以为，总算能把青梅竹马从泥沼里拉出来了。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噗嗤！”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后背传来，冰冷的触感瞬间蔓延全身。羽龙音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阿风。

那把她送给他防身的匕首，此刻正插在她的后心，刀柄还握在阿风手里。

“为……为什么？”羽龙音的声音带着颤抖，鲜血从嘴角溢出。

阿风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反而露出一种扭曲的快意：“为什么？羽龙音，你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谁用你多管闲事！”

他猛地拔出匕首，带起一串血珠：“我就是喜欢跟着小小小姐！她让我趴下，我就趴下；她让我舔鞋，我就舔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羽龙音被他的话惊得说不出话，只觉得心口的疼痛比后背的伤口更甚。她踉跄着后退，一掌拍在阿风胸口，将他逼退数步，自己却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匕首上竟然淬了毒！

“你救我？你是想把我从天堂拉回地狱！”阿风捂着胸口，眼神怨毒，“小小小姐说了，只要我杀了你，她就给我一枚造化丹，让我突破阳神境！”

慕容小小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拍了拍手：“阿风真乖。不过，光是杀了她可不够呢。”

她走到羽龙音面前，用绣鞋踩住她的手背，笑眯眯地说：“听说你剑法不错？可惜啊，以后再也用不了了。”

“阿风，打断她的腿。”慕容小小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阿风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看到慕容小小手中那枚闪烁着灵光的造化丹时，所有犹豫都烟消云散。他捡起地上的木棍，走到羽龙音面前，眼神变得狠厉。

“不要……”羽龙音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木棍落下。

“咔嚓！咔嚓！”

两声脆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羽龙音的双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她惨叫一声，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仅存的意识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和绝望。

阿风扔掉木棍，跑到慕容小小面前，讨好地笑着：“小小小姐，你看……”

慕容小小将造化丹扔给他，像打发狗一样挥了挥手：“阿风真是一条我最乖的狗，以后就继续跟着我，给我当椅子吧。”

“是！是！”阿风如获至宝捧着丹药，一副天生狗奴才的模样。

慕容小小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羽龙音，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带着一丝恶意的愉悦：“敢跟我慕容小小作对，这就是下场。记住就算是我慕容小小，一条不想要的狗，也不是你能够惦记的。”

她转身带着护卫和阿风扬长而去，只留下羽龙音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上，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黄土。

演武场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羽龙音微弱的呼吸声。

附着在戒指上的沈书，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能“感受”到羽龙音身上的生机在快速流逝，也能“感受”到她灵魂深处那股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痛苦与绝望。

人心之恶，有时比妖兽更甚。

沈书沉默了片刻，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调动起魂体中仅存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渗透进羽龙音的体内，朝着那枚淬毒的匕首伤口探去。

他无法直接解毒，但“魂寄”能力让他对能量的感知远超常人。他试着引导羽龙音体内残存的灵力，暂时压制住毒素的蔓延。

这是一场赌博——他的魂力本就所剩无几，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

但他别无选择。

羽龙音是他目前唯一能接触到的人，若是她死了，他不知道还要在这枚戒指里待多久，甚至可能永远没有重塑肉身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刚才羽龙音挺身而出的那一刻，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不能就这么让她死了。

沈书的魂体开始剧烈波动，一丝丝魂力如同细线，缠绕住那些肆虐的毒素……

羽龙音在昏迷中，似乎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流涌入体内，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和麻痹感，竟然稍稍缓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