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里混着茉莉香，这味道让我胃部抽搐。
病床上的人影背对着我，锁骨下方那道疤痕和我胸前SD卡植入处一模一样。蓝光顺着血管爬上脖子，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和脉冲频率完全同步。
"哥哥..."她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我等你很久了..."
我握紧门把手，指甲缝里还沾着上章撕碎的笔记本残渣。瓷砖缝隙里无数个休眠舱倒影一闪而过，身后传来玻璃碎裂声。童年书房正在崩塌，纸片飘散成数据尘埃。
"你准备好面对真相了吗？"
这句话像根针扎进太阳穴。三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妹妹躺在病床上最后那个微笑，眼角没有泪，只有发光痣跳动。我伸手想触碰她发梢，指尖却停在半空。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茉莉花香太浓了。
真正的茉莉不会在消毒水味里还能盖住药水气息。当年妹妹住院时，窗台上那盆茉莉总要凑近才能闻到淡淡清香。现在这味道像是直接往鼻腔里灌。
病床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波形却完美得不像真实生命体。我盯着屏幕看了五秒，发现起伏弧度完全一致，连0.1毫米的波动都没有。
"小雨？是你吗？"
我的声音有点抖。手指无意识抚摸胸前SD卡，金属表面烫得吓人。病床上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露出和记忆中完全相同的面容。
可她眼角的发光痣在跳动。
"哥哥终于来了..."她的瞳孔边缘闪过数据流，心电图瞬间紊乱0.1秒。
我后退半步，鞋底碾碎地板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茉莉花瓣。那些花瓣被踩扁后渗出蓝色液体，在瓷砖上画出DNA双螺旋图案。
"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吗？"我蹲下来平视她眼睛，"你喝完茉莉花茶..."
"茉莉花茶...温度36.5℃..."她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机械。
不对。
记忆里的妹妹会皱眉说"这茶好苦"，然后偷偷加两勺蜂蜜。我清楚地记得她舔嘴唇时嘴角沾着蜜渍的样子。
"不是！"我抓住她肩膀，力道大得让病床往后滑了半尺，"你说过要加蜂蜜！"
她虹膜里的数据流突然卡顿，像老式录像带出现雪花点。"指令冲突...重新加载记忆模块..."她张嘴时，我注意到下排牙齿内侧有个微型显示屏。
病房四壁开始渗出淡红色液体，失败实验体名单一行行浮现。当我看见"林川/陈默"字样时，SD卡突然剧烈震动。
"警告，情感模拟误差超出阈值。"机械音从天花板传来，"建议立即终止交互。"
妹妹的眼角开始闪烁，那个发光痣忽明忽暗。我想起便利店收据上的口红印，秦雨薇的体温也比常人低0.5℃。
"你还记得爸爸做的手工本吗？"我的手仍抓着她肩膀，"用工地废弃包装纸裁的..."
"2023年4月7日..."她突然开口，"重生第一天。苏婉清穿着浅蓝色连衣裙..."
这不是回答，是复读机。
我猛地松开手，后退时撞倒了床头柜。玻璃瓶摔碎的声响和当年父亲砸碎酒瓶一模一样。妹妹——或者说这个仿制品——的表情依然停留在微笑状态，连眼尾的纹路都分毫不差。
但真正的笑容会有细微变化，尤其是在我说到茉莉花茶的时候。
病房警报声突然尖锐起来，心电监护仪屏幕炸开蛛网裂痕。红色液体顺着墙壁往下淌，在地面汇成衔尾蛇图案。
"这是你最后的选择。"
苏婉清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这次比刚才近了许多。我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的通风口，那里飘出几缕熟悉的茉莉香。
妹妹的嘴角开始渗出蓝色液体。
就像数据世界里那些破碎的全息投影，她的面部轮廓开始扭曲。皮肤下浮现出像素点，一格一格地瓦解。
"终止者-林川..."她抬起手，指尖擦过我手腕，"爱你是程序之外的选择..."
这句话击碎了最后一丝理智。
我抓住她肩膀拼命摇晃："为什么要模仿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她的头颅随着晃动左右摆动，像提线木偶。虹膜里的数据流突然紊乱，映出无数个我在不同时间线挣扎的画面。
地面开始震动，瓷砖裂缝里伸出机械臂。我想起停车场那些追兵，想起便利店门口A-01冰冷的眼神。
"告诉我真相！"我把她按在病床上，力道之大让床垫弹簧发出哀鸣，"她到底在哪？我妹妹在哪？"
蓝色液体从她耳后流出，在枕头上画出诡异的符号。那些符号悬浮起来，组合成"星海核心"四个字。
通风口突然吹出冷风，卷走所有茉莉花瓣。我看到妹妹锁骨下方的疤痕开始发光，和我胸前的SD卡一模一样的蓝光。
"情感测试异常-超出模拟阈值。"机械音再次响起，"启动重置程序。"
妹妹的身体突然开始光粒化，那些发光的粒子却组成另一个画面：真正的林川站在镜像迷宫尽头，脖颈处没有SD卡疤痕。
病房天花板轰然塌陷，蓝色液体倾泻而下。我抱紧正在消散的"妹妹"，泪水滑落时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和数据世界的雨不一样，这才是真实的泪水。
"选择相信谁..."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是我还是你自己..."
光粒涌入我的SD卡，蓝光强度提升了三倍。我感觉到意识开始模糊，却仍死死抓住那些正在消散的手指。
"记住..."她的微笑定格在最后一刻，"茉莉花茶要加蜂蜜..."
整个病房开始数据化崩塌，我看见自己映在心电监护仪碎片上的倒影——锁骨下方SD卡疤痕周围，蛛网般的蓝光脉络正在蔓延。
衔尾蛇印记在崩塌场景中若隐若现，我听到苏婉清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欢迎来到真正的起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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