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变成血红。
我看到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虹膜正在变色。机械蓝像墨水滴进清水，慢慢晕染开来。手指碰到玻璃时，留下一道带血的掌纹。
"陈默！"苏婉清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想抓住我手腕，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飞。她的后背撞在控制台上，发出闷响。
主控室里所有屏幕突然亮起。那些休眠舱的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妹妹熟睡的脸。每个屏幕上都是她，只是发型、衣着稍有不同，像是同一段视频被反复剪辑。
灰制服人形剪影停在了破碎的玻璃墙边。他们不再前进，但眼睛里的数据流转得更快了。整个房间开始震动，电子设备发出尖锐的蜂鸣声。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觉醒进度条在疯狂跳动。74%...73%...68%...数字像漏电的灯管一样闪烁。
"你不是林川。"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说。不是苏婉清，也不是妹妹，而是我自己。但那声音更成熟，带着实验室消毒水的冷意。
我想起来了。
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在下雨。妹妹抱着兔子玩偶，鼻尖冻得通红。"哥哥今天好开心啊。"她说。但那只是一场表演，摄像头藏在玩偶眼睛里。
医院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护士说："陈默先生，您终于醒了。"可我的名字明明是林川。直到看见病历上写着"情感模拟实验体-A-02"，我才明白真相。
"你教过我紧急规避。"记忆碎片闪过，三年前暴雨夜的画面变得清晰。当时我根本不是在教苏婉清飞行技巧，而是在输入最后一组代码。
手机相册里的照片全都是假的。我们第一次相遇时，她确实握住了我的手腕，但那只是一次精心设计的扫描。虹膜、指纹、脑波——所有数据都在那一刻被捕获。
"所以你是谁？"我问那个声音。疼痛让我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金属地板。意识像被撕成两半，每根神经都在燃烧。
"陈默。"另一个我说，"星辰计划首席研究员。"
主控室的墙壁开始扭曲，像是被高温融化的蜡。我看到虚拟门浮现在走廊尽头，"星海V2.0"的字样在闪烁，表面浮动着妹妹的微笑。
"如果A系列失败，请启动终止协议。"当年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会对苏婉清的手腕触感如此熟悉。那些医院、酒吧和便利店的偶遇，全是剧本安排好的节点。
数据洪流从脚下涌出，像银河般奔腾。妹妹的身影在其中闪烁，时而穿着校服，时而穿着病号服，时而又换上实验服。她伸手抓住我的衣角："你要放弃这个身份吗？"
苏婉清出现在虚拟门前。她的身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不断扭曲闪烁。"选我，或者选真相。"她举起左手，我看到袖口下的代码印记正在发光。
整个空间变成了键盘界面。输入框在中央闪烁，等待身份认证。我删除了"林川"二字，输入"陈默"后按下回车键。
意识突然回归肉体。
主控室正在坍塌。天花板的照明灯一个个炸裂，火星像流星雨坠落。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苏婉清接住倒下的我时的表情——她眼中含泪，却带着释然。
"执行者陈默，欢迎回来。"机械合成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黑暗降临前，我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带我回家。"
倒计时还在继续：22:59:59
\[未完待续\]苏婉清的手指在键盘上颤抖。倒计时跳到22:59:58时，她突然扯开领口，扯断了项链。蓝宝石坠子滚落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不是从她那里传来的，是从我自己鼻腔里涌出来的。数据洪流正在撕碎神经末梢，每个记忆碎片都像带电的玻璃碴。三年前暴雨夜的画面越来越清晰——那根本不是什么飞行训练，而是最后一次人格校准。
"你心跳过速了。"妹妹的声音从某个扬声器里传出。主控室的墙壁在融化，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光纤，像某种巨大的生物血管。"林川-A-02的情感模块出现异常，建议立即终止实验。"
苏婉清捡起项链，将宝石贴在我渗血的太阳穴上。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第一次握住她手腕时，她掌心的茧子也是这样硌人。原来那不是常年握笔的茧，而是常年握枪的茧。
灰制服人突然动了。他们举起手臂，指尖延伸出银色丝线，像蜘蛛吐出的蛛丝。其中一根擦过我耳际时，我看到了自己的死亡预告：三百二十七个监控画面同时闪现，每个画面里我都以不同方式倒在血泊中。
"别睡。"苏婉清突然用力掐我虎口，"现在睡着就永远醒不了了。"她的指甲断裂了一根，血珠顺着我的掌纹蔓延开来。那些血迹在地板上形成奇怪的图案，和妹妹手机屏保上的星图一模一样。
主控室的天花板开始塌陷。混凝土碎块砸在休眠舱上，裂痕如蛛网般在舱壁蔓延。我看到三百二十一个妹妹在同时睁开眼，她们的睫毛都沾着冰晶，嘴唇泛着缺氧的青紫。
"哥哥..."第一个清醒的妹妹伸出手，指尖穿透了强化玻璃。她的胳膊像水母触须般透明，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液态星光。
苏婉清咬破了嘴唇。她将带血的项链挂回自己脖子，那些血珠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串二进制代码。当最后一颗血珠就位时，我听到系统发出哀鸣——那是防火墙被破解的声音。
"你教过我紧急规避。"她突然笑了，眼角扯出细纹，"但没人教过你怎么从活人变成代码。"她松开我的手，转身面对逼近的灰制服人。她的后背挺得笔直，就像那天暴雨中站在天台边缘的我。
倒计时开始闪烁。22:59:57...56...55...每次跳动都伴随着骨骼错位的声响。我看到自己的手指开始像素化，皮肤下的肌肉组织变成流动的荧光线条。
妹妹们同时开口："回家吧。"
苏婉清的影子在地面拉长，最后消失在虚拟门的方向。她的声音留在空气里："这次记得把旋转木马修好，它总在下雨天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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