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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龙蛋诞生

娜与浩

绝对的禁锢,令人窒息的压力,以及那如同催命符般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的生命脉动,构成了霍雨浩世界中唯一的旋律。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是在粘稠的黑暗中艰难爬行。

古月娜没有再出现。但霍雨浩能模糊地感知到,囚笼之外,那属于她的、已经沸腾到极点的能量波动。那不再是之前那种不稳定外溢,而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极力压抑中积蓄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整个囚笼的符文都在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着外部那场惊心动魄的蜕变。

霍雨浩被那强大的压力死死按在原地,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他只能像一尊石像般僵坐着,所有的感官都被迫向内收缩,无比清晰地感受着那通过诡异血脉联结传递而来的、每一个惊心动魄的细节。

他能“看”到那两团璀璨的生命之光膨胀到了极限,如同两轮缩小的、剧烈搏动的太阳,疯狂地汲取着母体的一切能量,并将一股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创造与毁灭气息的磅礴力量反馈回去,冲击着古月娜的银龙王本源。

痛苦、挣扎、撕裂般的悸动、新生的磅礴活力……种种极端对立的感受,如同狂潮般透过那无形的纽带冲击着霍雨浩的心神。他死死咬住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浸透了衣背。这不是他的身体在承受,却比任何肉体上的酷刑更加折磨他的意志。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突然——

外界的能量波动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紧接着,是一声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压抑到极致的龙吟!那吟声并不嘹亮,却蕴含着无法形容的威严、痛苦以及……新生的喜悦?

与此同时,霍雨浩清晰地“看”到,那两团搏动到极致的光团,猛地脱离了母体!

就在这一刹那——

“嗡——!!!”

整个囚笼,那些由古月娜全力加固、闪烁着强大龙纹的金属墙壁,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光!无数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构成一个无比复杂庞大的龙族法阵,将内部的一切气息死死锁住,将那必然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彻底压制、吸收、转化!

霍雨浩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到极致却又被强行约束的生命洪流猛地冲刷过他的感知,让他神魂剧震,险些昏厥过去。那洪流中蕴含着最纯粹的生命本源、银龙王的至高血脉、一丝毁灭的寂灭真意,甚至还有……一丝连他都无法解析的、属于情绪之神的微妙灵性……

囚笼剧烈地震动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但那龙族法阵终究是顶住了这内部的恐怖冲击,将所有异象牢牢封锁在这片绝对的空间之内。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震动和刺目的银光才缓缓平息下来。

囚笼内的压力骤然一轻!那增强数倍的压制力场似乎随着生产的完成而解除了。

霍雨浩猛地喘过一口气,几乎是下意识地,第一时间将感知投向那血脉联结的方向——

古月娜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囚笼中央。她的脸色苍白如雪,银色的长发被汗水浸透,黏在脸颊和颈侧,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极致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近乎神圣的母性光辉与满足感。

她微微喘息着,双手无比小心、无比珍重地捧在身前。

在那里,不再是虚无的生命之光,而是两枚真实存在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蛋。

两枚龙蛋大约有婴儿头颅大小,蛋壳并非单一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无比神奇的光泽。一枚龙蛋的蛋壳主体是晶莹的银白色,如同月光凝结,表面却天然流转着淡淡的、如同情绪波纹般的蓝金色光丝,显得灵动而神秘。另一枚则更偏向于暗银色,质地仿佛深邃的星空,蛋壳上却镶嵌着几道极其细微、却锐利无比的金红色纹路,隐隐散发着一丝内敛的霸道与毁灭气息。

它们静静地躺在古月娜的掌心,散发着温暖而强大的生命波动,那波动与霍雨浩的血脉产生了无比清晰的共鸣,一声声,一下下,敲击在他的灵魂之上。

真实不虚。

他的孩子。

以这样一种荒诞、被迫、却再也无法否认的方式,降临了。

霍雨浩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愤怒、憎恶、抗拒、恐惧,在这一刻,被那两枚具体存在的、与他血脉相连的龙蛋冲击得七零八落。他只能怔怔地看着,看着古月娜脸上那疲惫却灿烂的笑容,看着那两枚汇聚了他和古月娜最强特质、象征着一段扭曲关系的生命结晶。

古月娜缓缓抬起头,看向霍雨浩。她的眼神虚弱却明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胜利般的喜悦,以及一丝深深的期待。

她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走到霍雨浩面前,微微俯身,将手中那两枚温暖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龙蛋,轻轻地、近乎虔诚地,递到他的眼前。

“看,雨浩……”她的声音极其虚弱,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骄傲和幸福,“我们的孩子……戴莹,霍斩疾……他们来了……”

龙蛋几乎凑到了他的鼻尖。那温暖的气息,那强大的生命共鸣,那肉眼可见的、继承自他和他厌恶的银龙王的特征……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感官。

霍雨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避开这无比刺眼的一幕,但他的目光却被牢牢吸住,无法移开。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疯狂跳动,一种巨大无比的、混乱到极点的情感风暴在他胸中炸开。

憎恶其由来。

恐惧其未来。

却无法否认那血脉深处的悸动与……责任。

古月娜看着他剧烈波动的情绪,苍白的脸上笑容愈发满足。她轻轻地将两枚龙蛋,放在了霍雨浩僵硬的膝盖上。

重量很轻,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蛋壳上传来的温暖触感,如同烙铁般烫入他的皮肤,直抵心脏。

“抱抱它们,雨浩。”古月娜柔声催促着,眼神中充满了鼓励和期盼,“它们是我们的孩子啊。感受一下,它们有多健康,多强大……”

霍雨浩的手指颤抖得厉害。他看着膝上那两枚龙蛋,看着那银白蛋壳上流转的蓝金色光丝,看着那暗银蛋壳上锐利的金红纹路……他的脑中一片轰鸣。

最终,在那强大到无法抗拒的血脉呼唤和古月娜那偏执期待的注视下,他颤抖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双手,极其僵硬地、小心翼翼地,轻轻覆上了那两枚温暖的龙蛋。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蛋壳的瞬间——

“嗡……”

两枚龙蛋似乎有所感应,同时微微亮起,散发出的生命波动变得更加柔和而亲昵,甚至主动地、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柔软触动,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霍雨浩的全身,击碎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的眼眶骤然一热,猛地别开了头,不敢再看。但那双颤抖的手,却再也没有松开,而是以一种极其笨拙却又无比小心的姿势,轻轻地、仿佛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将两枚龙蛋护在了掌心。

古月娜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最终接纳的姿态,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度疲惫却又无比灿烂、无比幸福的笑容。她身子晃了晃,几乎脱力般软倒在地,靠在霍雨浩的腿边,仰头看着他,紫眸中闪烁着泪光与偏执的满足。

“真好……”她喃喃自语,气息微弱,“我们……是一家了……”

说完,她似乎再也支撑不住极度的消耗,眼皮缓缓垂下,就那样靠着霍雨浩,陷入了深沉的昏睡之中。嘴角,依旧带着那抹心满意足的弧度。

囚笼内,只剩下霍雨浩一个人,僵硬地坐着,双手无比小心地捧着那两枚温暖的生命之蛋。古月娜靠在他的腿边沉沉睡去,呼吸微弱却平稳。

他低着头,看着掌心那两枚汇聚了所有错误与孽缘、却又无比纯粹洁净的新生命,感受着那一声声有力的脉动透过蛋壳传递到他的掌心,流入他的血脉,敲击着他的灵魂。

巨大的荒谬感、沉重的负罪感、无法推卸的责任感、以及那该死的、不受控制涌起的细微怜爱……种种极端矛盾的情感疯狂撕扯着他。

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无法抑制地挣脱了眼眶的束缚,重重砸落在他手背之上,溅起细微的水花。

他被囚禁于此,受尽屈辱,未来一片黑暗。

然而,在这绝望的深渊之底,他却被迫迎来了两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全新生命。

这究竟是命运的残酷玩笑,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救赎?

霍雨浩闭上眼,任由那复杂到极致的泪水无声滑落。

冰冷的囚笼,似乎因为这两枚新生的龙蛋,而染上了一层无法言说的、诡异而脆弱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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