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艺术区的清晨，裹着草木的湿润气息漫进巷陌。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梧桐叶，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碎晃动的光斑，空气里飘着松节油与晨露混合的清新味道。顾语晨背着洗得柔软的帆布包，手里攥着记满标注的本子，脚步轻快又带着几分雀跃——今天她要实地考察筛选出的三个铺面，这是离她画廊梦想最近的一步。
顾清淮本想陪她同来，却被临时的跨国会议绊住，电话里反复叮嘱她“有任何情况立刻打给我”，语气里满是不放心。顾语晨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行，可真站在第一间铺面门口，看着玻璃门上贴着的转租公告，还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摩挲着本子封面的纹路给自己打气。
这间铺面位置绝佳，紧邻艺术区主干道却避开了喧嚣，推开门时，木质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开阔的空间刚好能满足她划分展示区与创作角的需求。阳光从顶部天窗倾泻而下，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顾语晨已经开始想象在这里挂满画作、摆上绿植的模样，眼底闪着亮晶晶的光。
“顾小姐是吧？”中介快步迎上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顾总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我带您仔细看看，墙面、水电都没问题，之前也是做文创类的，接手就能用。”
顾语晨点点头，跟着中介逐一查看细节，指尖划过墙面时，不自觉地说起自己的想法：“这里采光真的绝了，就是墙面得重新刷成浅米色，这样能更好突出画作的色彩……角落可以做个小吧台，给来看展的人准备点柠檬水。”她专注地描摹着梦想的轮廓，眉眼间满是热忱，丝毫没注意到巷口缓缓停下的黑色迈巴赫。
景泽言今天本是为了考察艺术区的商业合作项目而来，车子刚驶入巷口，他的目光就被铺面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勾住了。女孩穿着鹅黄色针织衫，搭配浅蓝色牛仔裤，扎着清爽的马尾，侧脸轮廓柔和，认真讨论时嘴角噙着浅浅笑意，正是前几日在私房菜馆巷口瞥见的那个、带着纯粹气息的身影。
他指尖微顿，对司机吩咐：“停车等会儿。”
黑衣保镖立刻下车，无声地戒备在车旁。景泽言坐在后座，目光透过车窗，安静地看着铺面里的女孩。她正弯腰查看墙角的电源接口，动作认真又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娇憨，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竟奇异地驱散了他心头常年盘踞的冷硬。
中介正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优势，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巷口的黑色迈巴赫和随行保镖，脸色瞬间变得拘谨，声音都低了八度：“那、那位是……景总？”
顾语晨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就见巷口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轿车，车旁的保镖身形挺拔、气势凛然。而后座的男人微微侧着身，隔着一层玻璃，她仍能感受到那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场——是那天一闪而过的身影，也是哥哥提起过的、S市的顶级大佬景泽言。
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站直身体，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本子，手心微微沁出薄汗。上次只是远远一瞥就觉得气场强大，此刻近距离相对，那份压迫感更甚，让她莫名有些紧张。
景泽言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他身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未系领带，领口微敞，却丝毫不见随意，反而更显肩宽腰窄，周身萦绕着沉稳冷冽的气息。他缓步走来，脚步声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尖上，让铺面里的空气都渐渐凝滞。
中介早已吓得不敢出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顾语晨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主动打招呼还是假装没看见，纠结了两秒，还是软糯的声音先响起：“景、景总您好，我是顾语晨。”紧张之下，眼角的梨涡浅浅浮现，带着一丝无措的娇憨。
景泽言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却没有往日的冰冷，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认出她是顾清淮的妹妹，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带着干净气息的女孩。“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声音低沉磁性，目光掠过她手里的本子，看到上面画满了铺面的草图、标注着尺寸和装修构想，“看中这里了？”
“是啊。”顾语晨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紧张感淡了几分，“这里的位置和空间都很合适，我想用来开一间小众画廊。”说到自己的梦想，她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又补充道，“景总也是来考察项目的吗？”
“算是。”景泽言的目光扫过铺面内部，视线在她刚才停留的墙面处顿了顿，薄唇轻启，“承重墙结构稳定，采光通透，层高足够挂大幅画作，适合做画廊。”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显然是一眼就看穿了空间的核心优势。
顾语晨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商界大佬还懂这些，下意识地点头：“您说得对！我也是看中了这些点，就是……”她话没说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这间铺面各方面都完美，唯一的顾虑是租金是否在自己的预算内，她不想过多依赖哥哥，想靠自己的积蓄支撑起画廊。
景泽言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目光落在她略显纠结的脸上，沉默了两秒：“顾清淮没跟你说？”
“说什么？”顾语晨愣住了。
“这间铺面所属的物业，是景氏旗下的。”景泽言的声音没有起伏，却让旁边的中介惊得瞪大了眼睛，连顾语晨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张了张嘴，心里满是诧异：“原来……是这样。”难怪哥哥之前说铺面的事情他会帮忙协调，原来是因为这层关系。她心里有些复杂，既庆幸有这样的便利，又不想因为哥哥的关系得到特殊待遇，小声补充道，“我会按正常流程申请，按时交租金，也会好好打理这里，不会破坏铺面结构的。”
景泽言看着她眼底的纠结与坚持，心里莫名觉得有趣。他见多了想攀附他的人，像她这样明明占了优势，却还带着几分抗拒的，倒是第一个。“按正常流程走即可。”他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补充，“景氏的物业，不会乱涨租金。”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景氏对优质创业者有扶持政策，租金按市场价的七成算。”
顾语晨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啊？景总，您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样好的位置，按七成租金算，简直是意外之喜。
景泽言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速写本上，那幅刚勾勒了一半的铺面草图，笔触灵动、满是热忱，让他想起昨晚让助理查到的资料——顾语晨，油画专业毕业，斩获多项青年艺术奖项，性格纯粹，热爱艺术。他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平淡：“手续直接找物业对接即可。”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向她：“装修有任何问题，可以让顾清淮联系我。”
话音落下，他没再停留，径直走向迈巴赫。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巷口，留下一阵淡淡的雪松香气，萦绕在铺面里。
顾语晨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她原本以为这位大佬冷漠又疏离，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关照，虽然他语气平淡，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中介此刻才敢上前，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敬畏：“顾小姐，您竟然认识景总？这可是天大的优待啊，景总向来不近人情，从没听说过他给谁开这样的绿灯。”
顾语晨摇摇头，笑着说：“不算认识，只是偶然见过几次。”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本子，心里对这间铺面的期待更甚了——景泽言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她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她正想拿出手机跟顾清淮分享，电话却先一步打了进来。“小晨，铺面看得怎么样？”顾清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哥！”顾语晨立刻把刚才的遭遇告诉了哥哥，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这间铺面是景氏的，我遇到景总了，他说租金可以按七成算，还说装修有问题能找他！”
电话那头的顾清淮沉默了几秒，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太清楚景泽言的行事风格，所谓的“扶持政策”，分明是特意为他妹妹开的绿灯。他心里既有对景泽言的警惕，又有一丝庆幸——有景氏这层关系，小晨的画廊或许能少些麻烦。“既然景总开口了，那是好事。”顾清淮压下心头的思绪，温声说道，“你先和物业对接手续，有任何问题随时跟我说。”
挂了电话，顾语晨再次走进铺面。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整个空间，梧桐叶的影子在地板上轻轻晃动。她张开双臂，感受着这里的气息，嘴角的梨涡越陷越深——她的画廊梦，终于迈出了最坚实的第一步。
而另一边，景泽言坐在车里，听着助理汇报顾语晨已经联系物业办理手续的消息，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女孩在画展上的照片，她穿着简单的白裙，站在自己的画作前，笑得眉眼弯弯，眼底满是星光。景泽言的眸底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偏执——这样纯粹的光，他想让它在S市，一直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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