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咔哒”一声合上,客厅彻底沉入寂静。谭早早依旧闭着眼,可那股懒洋洋的劲儿早已散了,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轻飘飘地没了着落。沙发垫被她揪得皱成一团,指腹还残留着布料的纹理,像她此刻纷乱的心绪。阳光已从茶几挪到了地板,像一道缓缓退去的潮水,只留下空荡荡的光影。她终于睁开眼,望向对面那个空了的位置——林笙坐过的地方,还微微陷着,仿佛还存着他的体温。
她伸手摸了摸那片凹陷,指尖微凉。茶几上,那支他递给她、她却没用完的黑色签字笔静静躺在习题册旁,笔帽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牙印——是她刚才咬的。她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像解了一下午的物理题,明明每一步都对,结果却丢了方向。
“只有你,会在这么简单的题上犯错。”
“你是第一个。”
他的话在耳边反复回响,像一道低频的声波,震得她耳膜发痒,心口发闷。她不是不懂他话里的意味,只是不敢懂。从小到大,林笙就像她生命里那盏永远亮着的灯,不耀眼,却总在她迷路时悄然照亮脚下的路。她习惯了他,像习惯呼吸,可今天,他那句“你是第一个”却像一颗石子,砸进她以为平静的湖心,涟漪一圈圈扩散,搅乱了所有习以为常的倒影。
她猛地坐起身,抓起手机,屏幕亮起,时间已是下午两点半。她点开聊天框,他的头像静静躺在列表里,是个背影剪影,站在夕阳下的操场边。她打了一行字:“你到学校了吗?”又觉得太刻意,删掉。再打:“那支笔……我明天还你。”还是删了。最后,她发了个表情包——一只捂脸的小猫,配字:“我错了。”
消息发出去,像石沉大海。她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沙发扶手,节奏竟和林笙刚才敲习题册的节奏一模一样。
忽然,手机震动。他回了,只有两个字:“留着。”
她一怔,又点开他的朋友圈。最新一条动态是一张照片——学校天台的栏杆,远处是被夕阳染成橘粉的云海,配文只有两个字:“晚霞。”
她盯着那张图看了很久,忽然笑了。她翻出相机,对着窗外同样方向的天空,也拍了一张。云层薄了些,颜色淡了,可轮廓依稀相似。她把照片发给他,附上一句:“我的晚霞,比你的淡一点。”
这次,他回得很快:“嗯,像你。”
她一愣,心跳漏了半拍。像她?是说她不够热烈,还是不够耀眼?她正要打字追问,又一条消息跳出来:“但更温柔。”
谭早早怔住,眼眶忽然有点发热。她把手机轻轻贴在胸口,像护住一颗刚发芽的种子。窗外,风轻轻吹过树梢,叶子沙沙作响,像在替她回答。
她终于明白,有些靠近,不是从并肩开始的,而是从一次回头、一支笔、一句“你是第一个”开始的。而她,终于不再只是那个哭着不肯进校门的小哭包了。
她拿起那本卷了边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轻轻翻到第三章,动量守恒。这一次,她没有咬笔头,而是用他给的那支笔,一笔一划,认真写下了第一个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