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的“礼物”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头，尤其是那本记载着部分真相和前路的笔记，让黎簇在短暂的振奋后，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与沉重。三人稍作休整，补充了食物和水，按照笔记指示的方向，再次踏入地下工程那仿佛永无止境的黑暗迷宫中。

这次的通道更加狭窄、潮湿，墙壁上渗出的水珠汇聚成细流，在脚下形成浅浅的、粘腻的水洼。空气中那股混合着铁锈和霉味的气息里，隐隐掺杂了一丝熟悉的、令人不安的腥气。手电光柱在湿滑的墙壁和低矮的拱顶上晃动，投下扭曲跳跃的影子，仿佛随时会有活物从阴影中扑出。

筱雅打头，黎簇居中，王盟断后。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脚步放得极轻，呼吸也刻意压抑着。黎簇一只手紧紧按在背包带上，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向后，隔着衣物触碰背上那片带来无数麻烦的皮肤，仿佛那幅图能给他某种预警。

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前方出现了一个较为开阔的岔路口。根据笔记描述，他们需要选择左边那条看起来更为破旧、管道暴露在外的通道。

就在筱雅即将迈入左侧通道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右侧通道深处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反射了一下手电的光，冰冷而迅疾。

“等一下！”她猛地停下脚步，压低声音示警，心脏骤然收紧。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阵极其细微、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如同死亡的耳语，从四面八方隐约传来。那声音很轻，混杂在水滴声和他们的呼吸声中，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阴冷。

“什……什么声音？”王盟的声音带着哭腔，手电筒的光束开始不受控制地乱晃。

黎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背上的七指图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同时扎进了他的皮肉！

“是蛇……”黎簇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他猛地转身，背靠着湿冷的墙壁，惊恐地环顾四周，“很多蛇！”

不用他提醒，筱雅和王盟也看到了。

在手电光柱扫过的边缘，墙壁的缝隙里，头顶交错的管道阴影中，甚至他们脚下浅浅的水洼里，开始浮现出一条条细长的、带着诡异黑色花纹的影子。它们三角形的脑袋缓缓抬起，冰冷的竖瞳在手电光下反射出无机质的光芒，分叉的信子快速吞吐着，发出致命的“嘶嘶”声。

黑毛蛇！而且不是一两条，是一群！它们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将三人包围了！

“妈呀！”王盟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手电筒差点脱手，他胡乱地从背包侧袋抽出工兵铲，双手颤抖地握在胸前，却不知该挥向哪里。

一条离得最近的黑毛蛇，如同黑色的闪电，猛地从墙壁缝隙中弹射而出，直扑站在最前面的筱雅的面门！

筱雅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侧身躲避，同时将手中的强光手电如同短棍般狠狠挥出！

“啪！”手电筒精准地砸在了蛇身中段，那冰冷滑腻的触感让她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黑毛蛇被砸得偏离方向，落在不远处的水洼里，迅速盘起身子，再次昂起头，发出威胁的嘶鸣。

这一下，像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霎时间，无数条黑毛蛇从黑暗中蜂拥而出！它们有的从头顶管道上垂落，有的从墙缝中钻出，有的甚至从地下积水里窜起，如同黑色的潮水，带着致命的毒牙，向三人发起了疯狂的攻击！

“小心！”黎簇嘶吼着，捡起地上的一根废弃钢管，胡乱地挥舞着，试图驱赶靠近的蛇群。一条蛇趁乱缠上了他的脚踝，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他惊恐地用钢管末端去撬，动作慌乱不堪。

王盟更是狼狈，闭着眼睛将工兵铲舞得虎虎生风，却大多砍在了空气和墙壁上，溅起一串火星和碎石，反而惊动了更多的蛇。

“别乱！背靠背！”筱雅厉声喝道，她的声音在混乱中如同定海神针。她一边用手电筒格挡、砸击靠近的毒蛇，一边迅速从吴邪给的背包里抽出了一把更加趁手的军用开山刀。

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寒芒，精准地斩断了一条试图偷袭王盟后颈的黑毛蛇！蛇血溅出，腥臭扑鼻。

三人下意识地听从指令，迅速靠拢，背贴着背，形成一个脆弱的防御圈。手电光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晃动，光影交错间，是无数扭曲扑来的蛇影和毒牙的反光。

黎簇能清晰地听到身后筱雅急促的喘息和王盟带着哭腔的咒骂，能感觉到彼此身体因为恐惧和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紧紧握着冰冷的钢管，每一次挥击都用尽全力，手臂因为紧张和重复动作而酸麻不已。一条蛇擦着他的小腿滑过，冰凉的鳞片触感让他差点尖叫出来。

混乱中，他眼角瞥见筱雅的动作——她没有丝毫犹豫，刀光闪动，精准而狠厉，每一次挥砍都带着一种与她那略带戏谑的外表不符的果决，为他挡开了好几次来自死角的袭击。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涌。是恐惧，是依赖，还是……别的什么？

“那边！有个小门！”王盟在挥舞工兵铲的间隙，瞥见左侧通道墙壁上有一个低矮的、几乎被管道遮挡住的金属小门，像是检修口。

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冲过去！”筱雅大喊，手中的开山刀舞成一团光幕，暂时逼退了正面的几条蛇。

三人如同陷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一边抵挡着四面八方袭来的毒蛇，一边朝着那个小小的检修口艰难移动。每一步都踏在湿滑粘腻的地面上，都可能踩到扭动的蛇身。

黎簇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肺部火辣辣地疼。就在他快要抵达检修口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

“黎簇！”筱雅的惊呼在身后响起。

与此同时，一条隐藏在阴影中的黑毛蛇，如同鬼魅般弹起，张开毒牙，直刺向黎簇暴露出来的后颈！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放缓。

黎簇甚至能闻到那蛇口中散发出的腥气，能感受到死亡冰冷的吐息。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从侧面撞开了他！

是筱雅！

她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撞开了黎簇，而那条毒蛇的獠牙，擦着她的手臂外侧划过！

“嘶——”筱雅痛得倒吸一口冷气，手臂上瞬间传来一阵麻痹般的刺痛。

“筱雅！”黎簇摔倒在地，回头恰好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甚至压过了对蛇群的恐惧。

王盟趁机用工兵铲撬开了那个锈蚀的检修口小门，回头声嘶力竭地喊道：“快进来！！”

筱雅顾不上手臂的疼痛，一把拉起地上的黎簇，两人连滚爬爬地钻进了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王盟紧随其后，最后一个钻入，反手奋力将小门“哐当”一声关上，并用身体死死抵住。

门外，是蛇群疯狂撞击金属门的“咚咚”声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

门内，是三人劫后余生、瘫倒在地、剧烈喘息的狼狈。

黑暗中，黎簇急促地呼吸着，第一时间摸索着抓住筱雅的手臂，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你被咬到了？”

筱雅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越来越明显的麻痹和刺痛，心里暗骂一声倒霉。

“没事，”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擦破点皮。”

但黎簇抓着她手臂的手却没有松开，在绝对的黑暗里，他指尖传来的力度和那无法掩饰的恐慌，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这一次的袭击，比蛇柏更加直接，更加致命。而筱雅为他挡下的那一击，像一颗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激起了远比恐惧更深、更复杂的涟漪。

蛇群的威胁暂时被挡在门外，但某种东西，已经在年轻的、被迫成长的心脏里，悄然生根。

蛇类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