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午后,阳光毒辣得像是要把沙地最后一滴水分都榨干。嘴唇干裂出血,喉咙里像是塞满了砂纸,每一次吞咽都带着灼痛。脚步变得无比沉重,每抬起一次都仿佛要耗尽全身力气,鞋子里灌满了沙子,磨得脚踝生疼。
王盟早已没了出发前那点不靠谱的活力,像条脱水的鱼,张着嘴喘气,眼神涣散,只是机械地跟着指南针和地图(如果那玩意儿还能信的话)往前挪。黎簇的情况更糟,他本就带着伤,体力消耗更大,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干裂起皮,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全靠一股不想倒下的意志力在硬撑。
筱雅自己也到了极限。汗水刚冒出来就被蒸发,带走体内所剩无几的水分。头晕眼花,看远处的沙丘都出现了重影。她开始真正理解,为什么沙漠被称为生命禁区。在这里,生存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下一口水,下一步路。
就在绝望如同四周的黄沙一样,快要将三人彻底淹没时,走在最前面的王盟忽然停下了脚步,用力揉了揉眼睛,发出一声嘶哑的、不敢置信的怪叫:
“水!是水!海子!我们找到了!”
筱雅和黎簇几乎是同时猛地抬起头。
就在前方沙丘的环绕之中,一片不大但清澈见底的湖水,如同镶嵌在金色沙海中的一块蓝绿色宝石,静静地躺在那里。水面在烈日下反射着碎钻般的光芒,岸边甚至顽强地生长着一圈低矮的、绿得耀眼的芦苇丛。
那一瞬间,干渴到冒烟的喉咙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湖水的清凉,疲惫到极点的身体似乎重新被注入了力量。
“妈的!终于找到了!”王盟狂喜地吼了一声,像是打了鸡血,原本蹒跚的脚步瞬间变得有力,连滚带爬地朝着海子冲了过去。
黎簇的眼中也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跟着冲过去。
“等等!”
筱雅的声音嘶哑却急促,一把拽住了黎簇的手臂。她的力道不大,但黎簇此刻虚弱,被她拉得一个趔趄,疑惑地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不解和急切。
“怎么了?”王盟也停下脚步,不满地回头。
筱雅没有松开黎簇,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那片看似宁静美好的海子,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不是喜悦,而是一种莫名的、越来越强的不安。
太安静了。
除了风吹过芦苇的微弱沙沙声,这片绿洲安静得有些诡异。没有鸟鸣,没有昆虫的窸窣,甚至连水波荡漾的声音都微乎其微。
而且,作为在沙漠中存在的水源,周围竟然看不到任何动物活动的痕迹——没有脚印,没有粪便,什么都没有。这片绿洲,仿佛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没有生气的舞台布景。
“你们不觉得……太安静了吗?”筱雅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湖面和水边的芦苇丛,“一点动物的声音都没有。”
王盟愣了一下,随即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哎呀,这鬼地方,有口水喝就不错了!说不定动物都怕热,躲起来了呢!快走吧,渴死了!”他说完,不再理会筱雅,迫不及待地冲向湖边。
黎簇看着王盟的背影,又看了看筱雅紧紧抓着他胳膊的手,犹豫了一下。干渴的欲望最终战胜了那点微弱的疑虑,他轻轻挣开了筱雅的手,低声说了句:“我……太渴了。”然后也步履蹒跚地跟了上去。
筱雅的手僵在半空,心里暗骂了一句。她知道自己的怀疑可能毫无根据,但在这种地方,任何反常都可能是致命的预兆。
她站在原地,看着王盟冲到湖边,几乎是扑倒在地,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水里,贪婪地牛饮起来。黎簇也跪在岸边,用颤抖的双手捧起水,大口大口地喝着,冰凉的湖水让他发出满足的叹息。
似乎……一切正常?
筱雅稍稍松了口气,也许真是自己太紧张了。她也感到喉咙像是在燃烧,最终,求生的本能还是驱使她慢慢走向湖边。
然而,就在她距离湖边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异变陡生!
正在喝水的黎簇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整个人猛地蜷缩起来,手里的水洒了一身。他不是因为喝水呛到,而是他背上的七指图,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灼般的刺痛!
“啊!”他痛得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几乎在同一时间,趴在湖边喝水的王盟也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指着清澈的湖水,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
“蛇!水里有蛇!”
筱雅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她猛地朝湖水中看去。
只见在清澈见底的湖水中,靠近岸边的水草深处,几条细长的、带着诡异黑色花纹的影子,正如同水鬼般悄无声息地游弋着。它们三角形的脑袋,冰冷的竖瞳,以及那身标志性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毛,让筱雅的血液瞬间冻结!
黑毛蛇!
古潼京的“守护者”!它们竟然潜伏在这片救命的绿洲之中!
危机,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它致命的獠牙。